「可你明明告訴過我,你曾經單手幫助老農將大牛托送回家,你更曾經在比武擂台上為阻止十數人的群斗而以一敵十過,你還曾經——」
「再曾經,也是過去的事了,對不對,丫頭?」他笑著打斷她的話,用鼻子輕輕點點她的圓耳朵。從骨子里對這個將他從高高雲端硬生生扯到這滾滾塵世的小丫頭愛憐到了極點。
「……我說不過你。」
「你若說不過我,我哪里會這麼輕易地便被你的假話騙?」
「我哪里騙你了?」
「剛才啊!你明明到聶家嫂子那里去說我的壞話了,卻騙我說什麼也沒有!」他眯眸,不動聲色地道。
「我做什麼要說你的壞話?聶家嫂子要我去,是要給我畫畫,她說她很想將我的樣子雕成玉像。」一時沒有察覺,連翹乖乖地說出了她這半天里的事來,早忘了聶家嫂子千叮嚀萬囑托要她保密的事。
「雕你的玉像啊——」聞言,雲遙沉吟了下,而後眉頭舒展,「她竟然會雕刻!她這半天只畫了你的畫像,你們沒聊些別的?」
「說了啊,她將她小時候的事說給我听,還請我去京師聶府做客!」
「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啊——啊!你在套我話!」想也不想地,她手握成拳用力地朝他突然綻開的得意笑顏揮過去,好惱自己又中了他圈套。
「啊——我沒套你,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喂,你打中我臉啦!」他笑著往旁邊一躲,順手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抱起轉了個圈,「好啦,好啦,你打我一拳算是報仇了,好不好?咱們講和,我還有事要告訴你呢。」這小丫頭,越來越喜歡用拳頭來招呼他了,很有成為小暴君的潛質呢。
「我不要听!你一定又在騙我!」手用力掰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掌,他笑著要松,被抱在空中的身子立刻往地上墜去。連翹嚇了一跳,忙又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
「可以不讓你心頭再悶悶的事也不要听?」他逗她。
「啊——你是說——聶大哥將你的——」她先呆了下,而後一聲歡呼,但笑音未落,已經被抱著她的人打斷了。
「你喊這麼親熱做什麼?你才認識他幾天就大哥大嫂地喚個不停?我們認識好久好久了,我卻從來不曾听你喊過我一聲哥哥。」想起來,他真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我又不是你妹子。」連翹朝著怒瞪她的人吐吐舌頭,松開摟在他頸于上的手,轉而一手一邊地支著他下搭的唇角往上推,「雲遙,你快告訴我,聶大哥到底怎樣處置那些東西的?」
「我突然不想告訴你了。」唇角順著她的玩鬧力道往上勾起,他似笑非笑地哼一聲。
「不告訴我了?」她愣住了,但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刻明白他在逗自己開心,便又笑了起來,「你不告訴我沒關系,大不了等一下我找聶大哥親自問去。」
「不許再喊那個姓聶的男人大哥!」他無奈地低下頭用額頭踫一踫她的,語帶不自覺的企求,「丫頭,你喊我一聲哥哥,我便再領你去其他地方再尋好多好多的竹筒子。」他突然升起一個很奇怪的念頭︰他不要連翹喊他之外的任何男人做「哥哥」!
「我不要!」連翹很干脆地拒絕,不帶一點的猶豫。
「為什麼?」他有點點頭疼,對這小丫頭突如其來的固執很是無奈,「明明我們認識比較久。」
「可我想要喊你的名字。」
「為什麼?」他還是這一句。
「因為你也喊我的名字啊,我們是一樣的,我不要喊你其他的,只想喊你雲遙。」抬起手好奇地模模他依然習慣散著的烏黑長發,連翹突然「啊」了一聲。
「又怎麼了?」他任她自去玩,埋頭開始沉思這小丫頭的話里寓意。听她突然「啊」了一聲,便漫不經心地開口問。
「聶嫂子剛才告訴我了,說曾經害你出了一臉紅疹、從此再也不敢束發的姑娘來啦——那位害你出了一臉紅疹的姑娘真的能醫好你的眼楮嗎?你怎麼從來不告訴我?」
「她來了啊。」雲遙依然漫不經心地道,心思一直還陷在連翹剛才的話里,「我沒有不敢束發,我只是不喜歡將頭發綁起來罷了。」
「我不是在問你的頭發,我是在問你——你的眼楮真的能被那位姑娘醫好嗎?」
「如果她樂意給我醫,我的眼自然會被醫好。」他突然笑了起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可你不是偷了她很寶貴的一個本子嗎,她會不會記仇?」側首望著他突如其來的笑,她一下子想起這幾天聶家嫂子說給她听的許多事來,連翹頓覺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好奇怪。
「她會記仇,難道我就不會記仇了?」他松開雙手,讓她雙腳落地,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好了,咱們去找那位會記仇的姑娘吧——啊,我說過的,我沒有偷她的本子。」
「可是聶嫂子說那個很寶貴的本子已經在一個竹筒子中找到了啊。」
「你又喊別人喊得這麼親熱——你說什麼?本子找到了?從竹筒子里?」天哪……
「是啊,好像是在什麼江的一座寺廟的山門牌匾後找到的。」不理解他為什麼又突然垮下臉來,連翹模模他的額頭,「你哪里不舒服嗎?」
「我哪里都不舒服啊。」雲遙苦笑。
原本他是打算用那本見不到影子的記名本子來做醫治好自己雙眼的交換,可惜……他就說那姓聶的男人太奸詐狡猾了!
「沒關系的。」靜靜地望了他半晌。連翹輕輕道,「我知你很好的,那些竹筒子里裝的東西反正我們也不喜歡,誰要誰就拿去好了。」
「你以為我在心疼被姓聶的拿去的那些竹筒子?」他听完她的話,竟然笑了。
「聶嫂子說,聶大哥在凡是有聶家布莊在的地方的寺廟山門牌匾後都派人看過了,共取回來三百七十六個竹筒子。」一邊望著他听完自己的話後依然如常的神色,連翹一邊拉著雲遙順著花園石徑慢慢走,「她說這麼多的竹筒子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要我問你他們可不可以取用?」
「他們倒是狠,都取回來了還問我做什麼?」哼笑了聲,雲遙隨意地擺擺手,「你又不喜歡,我留著它們有什麼用?都是身外之物,他們全取去了我倒也省心。」
「如果我喜歡呢?」連翹停下步子,認真地瞅著他。
「你喜歡的話,我拼了命也會搶幾個回來送你玩啊。」說得甚是理所當然,雲遙模模她圓圓的腦袋,揚眉,「你真的喜歡嗎?」
「……聶嫂子說的果然都是真的。」連翹停頓了下,突然道。
「她又說什麼給你听了?」
「她說,聶大哥曾向她提起過你的。說你生性冷漠,從來不喜與人牽扯太過,向來是如雲似風任意而行的獨行俠客。生平最最不喜歡的便是牽掛,拖累。」
「她騙你的,我同你這些時候了,何時冷漠對你過?我也從來不是什麼任意而行的獨行俠客,我從小苞在我師父身後。他喜歡哪里我們便去哪里。」他笑著打斷她的話,不想再听。
「聶大哥還同她說,」不理會他的話,連翹認真地望著他繼續道。「他還說,在江湖上一直是傳奇人物的白衣觀音。雖然在江湖中名聲是好的,人人提起人人都夸贊。但其實、白衣觀音才沒傳說中的那麼好,他們點化大奸大惡之徒回頭是岸,心中存的才不是什麼正義,只是困為太無聊了用以解悶的游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