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杜家妹妹在甜甜地笑。
「你們也知道我和杜宇霖從小就是同學,就認識嘛!」實在無法拒絕杜家新一代們的熱情,她慢吞吞地開口,腦子在飛快地組織她從來還沒好好思量過的她與杜宇霖的這些年來的打啊、鬧啊、笑啊的,「其實在最開始的那幾年,我很討厭他的!我明明很容易到手的第一名啊、小紅花啊、老師的表揚啊、獎學金啊,都是因為他的半路殺出,讓我好多次得不到!」
「這個我知道。」一直沒開口的杜家二妹妹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有點年紀的小本子,揚一揚,而後翻弄來照著念︰「小學五年級,沈朝陽得第一名一次,小紅花六朵,老師表揚十一次;杜宇霖得第一名兩次,小紅花三朵,老師表揚十一次。初中二年級,沈朝陽得第一名兩次,三好生一次,老師表揚七次,老師批評三次;杜宇霖得第一名兩次,三好生一次,老師表揚六次,老師批評沒有。高中二年級——」
「停!」朝陽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抬起抖抖的手點一點杜家二妹妹手中的小本子,「杜宇霖竟然同我一樣都記著?!」
「原來嫂嫂也有這樣的本子啊!」
這簡直是——
「原來這就叫做‘不打不相識’啊,‘歡喜冤家’原來就是這個典故啊!」杜家新一代齊聲高喝,實在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誰和他‘歡喜冤家’啊?!不過‘不打不相識,倒還說得過去。」朝陽懊惱地哼了一聲,「所以你們都看到了啊,我和他哪里有那麼多年的‘戀愛史,呀?啟示我們一直是將對方當作‘敵人’來看的!」
「那後來呢?後來呢?」
「小妹,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杜家大弟拍拍妹妹的腦袋,搖搖頭,一副「你完了」的樣子,「嫂嫂還沒講到‘開始’呢,怎樣‘後來’?」而後很殷勤地問了一句︰「嫂嫂,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和哥哥成為朋友的呢?」听故事,要慢慢來,一點一點地循序漸進嘛!
「我也說不清,大概是從小學五六年級或初中的時候?」她歪頭沉思,「你們也知道我原先只有我女乃女乃一個親人嘛,那我的生日也只有女乃女乃幫我記得是不是?可是自從我和你們哥哥認識之後啊,每年他都會送我一……一樣生日禮物呢。」她決定將關于生日禮物是什麼當作她和杜宇霖之間的小秘密,這輩子誰也不說,「所以我很感動啊,慢慢地就和他成了朋友了。」
「然後就開始談戀愛了?」杜家新一代恍然大悟地集體哦一聲。
「喂,你以為這是在美國啊?」她瞪杜家新一代們一眼,有點氣他們打斷她的美好回憶,「反正這麼說吧,從初中開始,我和杜宇霖就算是好朋友了。那時候我只滿腦子想著賺錢,而他則是太害羞內向了不敢和其他的同學說話,更別提是一起去玩啊郊游啊什麼的了,所以他常跟在我身邊,我也只好收了他做小弟了啊。」咦,這樣一說,她才發現,杜宇霖其實從幼兒園開始就經常在她身邊出沒了耶!
「接著呢,接著呢?」哇,好老套好漫長好烏龜的故事哦!
「後來是高中了吧,他為了幫助我戒掉借我的筆記給同學抄卻收銀子的壞習慣,就拉著我一起學電腦。嗯,我想大概是那時候我們之間才開始有點似有若無的意思了吧。」她真的從來沒仔細考慮過她和杜宇霖的過去種種,實在是無從參考,「還是這麼說︰反正我越來越覺得杜宇霖是我真正的好朋友的。自從我女乃女乃去世後,除了他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還會記得我的生日——你們說,如果有一個每年都不忘記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的人,有一個每年都會送你一件生日禮物的人——你們會不感動嗎?」
「所以嫂嫂從此就將哥哥當作最最親的朋友了!」杜冢小妹拍拍手。
「是啊,也因此高中畢業,他問我想不想還和他同一間學校的時候,我當然想也不想地便答應了!」
而後他們有了兩個半月的快樂的畢業旅行。
「我漸漸發現杜宇霖很體貼很會關心人。你們不知道,那次畢業旅行我們游到雲南的時候,不小心在山谷森林里迷了路。我雖然生來膽大,可那次我被嚇哭了!要不是有你們哥哥在身邊一直給我打氣,給我依靠,我怕我真的就崩潰了呢!」
那次他們在茫茫的叢林里整整走了兩天才找到了出山的路,那時候他們都已經筋疲力盡了,吃的喝的更是都沒有了,是杜宇霖背著她一跪一爬地走出來的!當時的情景她依然歷歷在目,說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如果不是杜宇霖一直在她身邊,她可還有現在?
杜家新一代們靜靜地听她往下說。
「那時候我就想啊,如果我以後能找到像杜宇霖一樣的男孩子做老公,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少女情竇由此而始,「可是那只是我偶爾的少女情思而已哦,過了那一刻,我便又忘記了。」她對著杜家新一代們失望的模樣,攤攤手,「我可是很好的學生哦!學生,學生嘛,自然一切是要以學習為主的啊,其余的等學業完成後再談也不遲啊。」
「你就不怕半路有程咬金殺出來啊,我們哥哥可是優質男人哦!」
「是,你們哥哥是優質男人!」她好笑地咧開嘴巴,想起大學時的趣事來,「那時候不要說是我們自己學校的了,就是外校的女生還常常找上門當面遞情書給杜宇霖呢!不過你們哥哥太內向又不愛說話,所有的情事自然都是無疾而終的悲劇結尾啊。」她當時也忙著學業、忙著學生會的事、忙著當家教賺銀子的事,哪里還有時間去管他受不受歡迎啊,「反正我告訴自己,如果他是我的,那不管怎樣都是我的;如果他不屬于我,我再怎樣如何又能怎樣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嫂嫂,你太消極了。」
「我的性子本就如此啊,我有什麼法子?」聳聳肩,朝陽不想說她有如此想法是因為她不想失去,如果沒有得到自然就沒有「失去」一說,不是嗎?「大學四年就這樣過來啦,我和杜宇霖依然是‘最最要好的好朋友’,僅此而已。」
「那大學畢業你和大哥都參加工作的這三年呢?」總該開始了吧?
「我不知道。」她想了一下,還是很抱歉地笑對杜家新一代們的失望眼神,「參加了工作,我們,啊,主要是你家哥哥嘛,他馬上就投身你們的家族大業,哪里有機會同我談情說愛啊?我們一星期見上一回面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平日里打個電話發個E-MAIL,說說自己近況啊有沒有煩惱啊吃得怎樣啊……就是這樣的了。」
「沒談過一句情?!」
「沒說過一句愛?!」
望著她肯定點頭的模樣,杜家新一代們忍不住地一陣哀號。
他們這位哥哥,他們這位嫂嫂……
簡直是……新一代的山頂洞人啊……
「然後直到今年我生日的那一天啊。」朝陽深吸一口氣,不忍心杜家新一代們再失望下去,同時也是為了自己的耳朵著想,「他明明遠在北京忙得不可開交,卻硬是急匆匆地跑回來同我說生日快樂,說完了又急匆匆的連夜趕回北京去……如果我再不明白他愛我,如果我還沒有愛上他,只怕連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的遲鈍,原諒自己的笨!」
一夜之間,一千里地來回奔波,只為了一句生日快樂,只為了將那顆胖胖的花生糖交到她的手中,同她一起分享。如果這還不是愛,而只是單純的友情……她如何能再自欺欺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