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尉遲栽了贓,她便也同樣給他栽一回小贓去!
「姑娘干嘛去?」眾女子一愣,有點失望看不到好戲了。
「去拜訪閨中好友啊!」自她和尉遲回到京城,這幾日一直在忙南京聞棋書坊總號搬遷來京之事,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會一會往日故友。
「姑娘,要去拜訪哪一位呀?」好好奇,從不知她們主子京城還有好友。
「偏不告訴你們。」呵呵。
眾女子們不依地一陣嬌嗔,無奈斗不過當家主子的硬脾氣,只好悻悻然地告退走了。
至於留在廳中的唯一女子呵呵奸笑了幾聲,便揚聲喚道︰「江叔。」
年過半百的江叔忙跨進廳來,「阿棋,有事?」
如今,他已是這新府的大總管了。
「請您去準備一份大禮,我要去聶府探望聶少夫人。」阿濤如今也嫁與聶修偉了。兩年前成的親,偏沒送一張喜帖給她和尉遲。
呵呵,事情,就出在這里了!
「好了,你已留了我一天一夜,可以讓我走了吧?」
閑閑在棋盤上放下一枚白子,尉遲聞儒臉上掛著無可奈何的淡淡笑意。
「你別煩我!」另一側正是冥思苦想的男子,可沒他的悠閑自得,「我不信老是輸給你。」
尉遲聞儒只聳一聳肩,隨那人埋頭苦想去。
昨日,他約了在京的幾位好友,在這紅袖樓聚一聚,順便將喜帖子送到好兄弟們手中。
把酒言歡之後,時辰已晚,本要分手各歸,不料修偉硬是攔住他,說要與他在棋上見個高低,以驗證自己十年來的勤學苦修,是否有所成就。
他一笑,便答應了,這棋便從昨晚一直持續到今日清晨,十個回合下來,修烽已然輸了十回。
「這紅袖樓好景致。」見好友依然埋頭棋局之中,他便自得樂趣,賞起樓中風景。
嗯,美人笑盈盈,茶香漫散,房內布置雅致,風情果與別處不同。
敝不得京城之中,認識之人十個倒有八全,向他推薦,說宴友言歡不可不來這紅袖樓。
「那是自然。」依然埋頭棋局的聶修烽眨一眨利眸,「樓中有秀女,言詩不賣笑。不是什麼尋歡之所,而是供文人雅客們休息的另類茶樓而已。」
「你開的?」依修烽鑽到錢眼的程度看,極有可能。
「我?我哪有這些閑情逸趣呀!」光是聶氏玉坊就夠他每日忙得焦頭爛額了,「說來怕你不信,這紅袖樓的幕後老板你也認識。」
「誰呀?」
「鎮遠將軍的夫人。」
「劉嫂子?」
「嗯哼。」
尉遲聞儒不由得搖搖頭。上天造物果然玄妙,如鎮遠將軍劉大哥這般遵禮法之人,偏娶了一位極度蔑視世俗禮教的小女子,一剛一柔,果真是絕配。
一年前劉大哥曾帶著新婚妻子到南京一游,他可親自領教了劉嫂子為人行事的風格。
「阿棋與她還甚是投緣呢!」
「呵呵,提到阿棋,我聶某人真是……佩服之極呢!」更……咬牙切齒之極。
「哪里,哪里。」尉遲聞儒抱拳一笑,豈會看不出好兄弟的言不由衷。
「你很得意哦!」
「哪里,哪里。」他依然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我倒羨慕你呢!而今終於嬌妻在懷了,恭喜了。」
「恭喜我遲了八、九年,才將阿濤迎娶進門?」也不看看這是誰害的!
「你還氣呀?我才要生你氣呢!好兄弟成親,竟連張紅帖也舍不得送我。」似乎是有意對他與阿棋封鎖消息似的。
「你還有臉說?」
聶修烽表情有些猙獰了,再也顧不得棋局,劈頭一陣爆吼。
「十年前你們要走便走,干嘛非去找我辭行?辭行便辭行,你家阿棋大姑娘干嘛要對我的小阿濤洗腦?講什麼‘小女子不立業,何以成親,之類的屁話!」
害得阿濤死也不肯嫁他,說什麼她尚未學成雕玉之技,不宜談婚論嫁!
尉遲聞儒閑閑一笑,與對座的暴躁火龍形成鮮明對比。
「可我听到的卻是另一種版本。」
那可是目擊證人聶家老二——聶箸文親口講給他听的。
「好像是某人騙吃了人家小泵娘,還大言不慚什麼‘反正已被我吃了,早嫁晚嫁還不是嫁’之類,還隨手將人家小泵娘好不容易雕成的第一件玉品給扔了。
扔便扔吧,偏還將人家小泵娘的心意貶得一文不值——若是我,也不會輕易嫁給這‘某人’的。」
「反正、反正此事跟你家阿棋月兌不了關系!」聶修偉俊臉微紅,卻仍嘴硬得很。
「所以你要報仇,設計我一場‘醉宿美人膝’來平衡一下?」忍住笑,尉遲聞儒板起俊臉,「兄弟,你明知我過幾日便要成親了。」
「被你看破了?」看破便看破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是呀!我倒想看看你的阿棋會不會吃醋!最好也來一場‘拒婚記’,大家平衡一下。」
「兄弟,怕只怕我沒事,而你卻慘嘍!」死到臨頭猶不知,唉……
「什麼意思?」頭,開始有一點點麻。
「兄弟呀,阿棋早已今非昔比了。這十年,阿棋能在書市站穩腳,靠的是什麼?」靠的是處事不驚、深思熟慮,「你以為單憑別人一張嘴,阿棋便會信了子虛烏有之事?」若真如此,聞棋書坊早已倒閉不知多少回了。
「所以……」頭好疼。
「所以,十年前你或許可以騙倒她,但過了這十年,只怕最終吃虧的,還是好兄弟你。」阿棋可不是什麼心納百川的大丈夫,小仇一樣記得牢。否則何必為了十年前笑香樓瞞她一事,故意在阿濤面前來上一段「尚未立業,何以嫁人」的凋皮言論?
天下,真的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何、何解?」
「你瞧這日頭已升了半天高了,阿棋卻還沒來這紅袖樓抓我,你猜,她現在正在干嘛?」
「忙她的書坊事務啊!」冷汗,冒出一些了。
「自從三年前,她已將書坊事物交由八位管事打理,她現在可是閑得很呢!依然在睡她的覺、吃她的棋子糕,外加背那‘圍棋十八陣’。」——只是,一切猶如十年前一般,總也背不來。
「那她……」不會吧?聶修烽冷汗滑滑不絕。
「對啊!現在她應該正同你家阿濤聊得火熱呢!」到頭來誰設計了誰,尚且不知呢!
「啊!我、我要回府了!」他再也不想什麼棋局輸贏,拔腳便要走,一回身,又抓起閑笑的人來。
「你陪我回府去,要替我作證哦!我和你下了整夜的棋,看都沒看美女一眼的!」
他家阿濤的耳根子可是很軟的,最容易上當受騙。
「我為什麼要去?」
伸手拂開聶修烽的拉扯,尉遲聞儒依然笑得悠然。
「你害我差點不能如期拜堂成親了,我為什麼還要反過來幫你?」他盼了十幾年的洞房花燭夜呢!
「反正你已做了十幾年的苦行僧了,再多做幾天又能苦到哪里?」
不管了,他拉起尉遲便走。
「你想一想,十年前為了一句臭言論,害我遲成親了九年,這可是你家阿棋的罪過,反正你一定要代為彌補一下!」
第十章
好事難道非要磨上一磨,老天才甘心呀!
圓圓的杏眸這次真的很危險地眯在一起了,數年未曾爆過的脾氣,眼看便要重出江湖。
她受夠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成親之日,奸不容易拜罷了天地,好不容易要被牽入洞房了,干嘛這些討厭的人又要來插一腳!?
用力吸了幾口氣,紅蓋頭下的圓臉,就要燃起熊熊大火來。一只溫暖的大掌適時握住了緊握的小拳,阻住了她沖天的火氣。
「別怒,看看他們要做些什麼。」十年的淬煉,早已使他能坦然迎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