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她都蹺得了?那些銀子的事也曉得了?死尉遲,你想害死我呀?」
希望阿棋大姑娘的心眼不要太小,最好不要記起他曾捉弄過她的事。
「放心,我家阿棋又不是凶神惡煞,她很寬容,不會殺你的。」頂多施點小計謀,小小報復一下而已。
「算了,你的話十之八九不能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聶修偉痛下決心,「我還是自己先去認錯比較好,然後那間茶樓我無條件送她。」
「喂,茶樓本就是我的。」正主兒在這兒!
「我管你!」反正茶樓現在在他手中,他想送誰就送淮,「我替你白忙了這麼多年,你還不知足呀?」
「說話要憑良心哦!」尉遲聞儒斜睨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從‘笑香樓’拿走了多少東西。每年送人的絕頂好茶比茶樓賣的還多吧?」
「我又沒送別人!黑山你認識吧?逍遙島你也熟吧?」送來送去,還不是送了他們的結拜兄弟?
「是喲!拿我的東西作人情,還真理直氣壯。」並不是心疼銀子,而是看不慣姓聶的這副小人嘴臉,「再說了,你在我茶樓真的白忙了嗎?怎不說你是在拿茶樓做試驗品,看你有多大能耐?」
當初他並不想收下楚老爹的這份大禮,而是這聶某人在背後躍躍欲試地強迫他收下的。理由是他們幾個兄弟可以多一個玩的地方,順便他聶某人也可以小試一手,經營看看嘛!
嘖!當時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小孩童,偏一心往錢眼鑽!
真是商人本色。
「至少,我打理得不錯吧?」乾笑幾聲,聶修偉承認他當時確有私心。
而他能在接手家中玉器坊後干出點成績,原因便在於那幾年在茶樓學到了不少的經營之道。
「得了便宜還賣乖。」無可奈何地也笑了起來,尉遲聞儒隨手指一指窗外,「那兩個到底有什麼好說的,聊了這麼半天也不累。」
「女人嘛!自然有女人的話題。」聶修偉頗有心得地說道,接著一臉笑咪咪地看著他,「喂,尉遲,決定了沒有呀?」
「什麼決不決定的?」干嘛笑得這麼奸詐?
「成親啊!」他雙手食指一比,「怎麼?還沒決定嗎?」唉!「尉遲聞儒不由得長長嘆一聲,」我也想快點啊!可阿棋死不肯點頭。「他總不能硬逼她拜堂吧?
「這就奇怪了。」聶修烽挑挑眉,「你們兩個不是已經講開了嗎?她干嘛不點頭嫁你?」
尉遲聞儒只能回給好兄弟一個苦笑。
為什麼阿棋不肯嫁他?
因為她始終不甘心!
不甘心耗了她無數心血的書坊,就此易手他人;不甘心花費了大量精力的印刷計劃就此擱淺,並讓別人竊去成果;不甘心輸得這麼不明不白。
包不甘心——憑什麼女兒身不能躋身於商場?不能同男人們一樣面對外面的世界?
她不甘心啊!所以她要用實際行動向這男權當道的世界證明︰她是女紅妝,可一樣能自由地生活在男人們的世界中!
「啊?」從沉思中回神過來,他含笑望著好兄弟。
「你願意放手讓她去搏上一搏?」聶修烽問得鄭重,絕無開玩笑的意思。
「你愛那個小丫鬟嗎?」不正面回答好兄弟的疑問,尉遲聞儒反而指向窗外不遠處的漾波湖畔,依舊談得火熱的阿棋和那個小泵娘。
「阿濤?」聶修偉也放眼望過去,在視線落在他心系之人的身影後,聶修偉不由得也放柔了聲音。
「我也不知我著了什麼魔,竟會將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放進了心里,被她霸住了所有心神——是,我愛她。愛到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她身邊,愛到想一輩子與她永不分離。」
「雕玉是男人們的專利,可阿濤想學,所以你教了。」
「是,學會雕玉一直是阿濤的夢想。」阿濤少小離家,來聶府為奴,只為了學習雕玉之技。
正是雕玉,讓他與阿濤相識、相戀。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
「開玩笑!阿濤的夢想也就是我的夢想,我愛她,自然愛她的所有,自然也會助她早日達成夢想。」即便雕玉佔據了阿濤大部分時間與精力,即便雕玉在阿濤心中佔據了第一,而他只能排於雕玉之後——心雖不甘、心雖嫉妒,他卻依然全力支援她!
「是啊!愛一個人不是折了她雙翼、不是限制她的自由,而是給她一片天空,放她去自由翱翔。」尉遲聞儒拍拍好兄弟的肩,與他一同望向不遠處的心系之人。
「等她願意停駐了,等她累了,自然會飛回你的身邊,會投進你為她而敞開的懷里。」
若她心愛的女人是一頭勇敢的小鷹,他絕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將她馴養成籠中的鳥雀。
是鷹,便該讓她翱翔於屬於她的廣闊宇宙。
他要的,不僅是一個女人、一名妻子,更是一個夥伴、一名知已,是能與他心靈相通的伴侶。
好半晌,聶修烽才笑著嘆一口氣,「尉遲,我第一次發現,你已是一位男子漢了。」
兩兄弟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去、去南京!?」
未染困脂的素淨臉龐上,滿是驚愕與濃濃的不舍。
「是啊!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拍一拍閨中好友的肩,阿棋也很舍不得。「阿濤,以後再見面,怕要隔好長一段時間了。」
兩人相識雖不過一、兩年,卻極為投緣,幾回下來,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我听大公子講過你和尉遲少爺的事情了。」阿濤眨眨已快泛淚的雙眸,「沒了書坊,可以自己重新再建一間書坊啊!吧嘛非要離開京城,搬到那麼遠的南京城去?」她舍不得阿棋走。
「就是為了重建尉遲書坊,我們才要搬去南京城的。」她要從頭來過!
「為什麼?在京城不好嗎?至少有人脈、有熟識的老主顧。」
「因為我要證明給他們看看。」讓那些瞧不起女人的自大狂們,好好看仔細了,「不管在哪里,我阿棋還是阿棋,一樣能掙得我應擁有的一切!」
「阿棋姊姊,你真勇敢。」阿濤重重點頭,「我好崇拜你哦!」
「呵呵,不用太崇拜啦!」圓圓的杏眸一下子笑眯了起來。
這幾個月來,少了書坊,沒有了可以操心的事物,她專心致志地在家陪著尉遲。听他給她講解詩文,伴他習字作畫,將一顆心全投進尉遲的圍棋之中。
她想認真地學棋,想做一個尉遲心目中的好棋童、做一個稱職的好妻子。
可是,沒有幾天她便發覺——她做不來。
她總在尉遲念書給她听時,不由自主地想去看那些落滿灰塵的帳冊;總是在跟尉遲習字時,想偷偷撥動牆上的算盤︰總是在尉遲講解棋藝的時候,心神飛到書坊經營計畫中去。
如果說幾年前試著接手書坊經營是圖一時新鮮,當作一件游戲來玩的舌,經過了這幾年的模索打滾,她已漸漸愛上了書坊、愛上了經營之道、愛上了身處商海的刺激感受。
這一輩子,她注定是一名商人,注定要在商場中悠游一生一世。
「阿棋姊姊?」阿濤望著陷入回憶中的女子,有些……自愧弗如。
同是女孩兒家,她卻沒有阿棋那種敢做大事的氣魄。
想來,阿棋注定要成為翱翔穹蒼的美麗蒼鷹,而她,則不過是一只不起眼的小鳥而已。
她,好羨慕。
「阿棋姊姊,我……可以跟你去嗎?」她也想成為一只美麗的大鷹!
「隨我去南京城?」阿棋一挑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