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了,她不想來這尉遲主府啦!再也尋不出一絲幼時在這清雅別致的府中賞玩的記憶,只給她更加厭惡的理由。
簡直浪費她休眠的大好時間!
難得今日是晴天耶!
啊……好想睡。
「阿棋。」
真的……睜不開眼了。
「阿棋。」
能不能稍微眯一眯?
「阿棋」
呃?耳邊的雷霆爆吼,一下子驚跑了她的睡意,迷蒙的雙眸瞪得滴溜溜圓,清亮亮地映出一張鐵青的俊臉。
「尉、尉遲?」好像不妙喲!
「給我有精神一點!」惡狠狠兼咬牙切齒地貼上她的耳,飛快地低吼一聲,尉遲聞儒真的真的很不爽。
「好哇好哇。」她立即從善如流地笑咪咪,眨眨圓圓的杏眸。
「好什麼呀?」被打敗地豎起一指,將對著自己一臉討好的笑臉,轉向前,無奈地一笑,「還不給大哥二哥問聲好?」
「拜見大公子、二公子,奴婢給兩位公子請安了。」夠禮貌了吧?
「你不要再對著我傻笑了。」無力地一嘆,尉遲聞儒極具耐心地又將那張小臉轉向前方,「大哥問你話呢!」
「啊?真的嗎?」阿棋立即眯眸笑嘻嘻地,一副感激涕零的滑稽樣子,一原來大公子還記得奴婢啊!奴婢簡直太感動了!嗚,我哭一哭好了!奴婢真是太高興了!」哼哼,幾年前,這兩位公子可是從沒正眼瞧過她喲!
「呃。阿、阿棋,你長成大姑娘了。」已顯中年福態的尉遲望儒勉強地一笑,對眼前小泵娘的伶牙俐齒很不習慣。
其實也怪不得他,年齡畢竟有一段差距。當年尉遲老太爺是老來又得一子,尉遲聞儒與兩位兄長整整相差了兩輪呢!
「阿棋,雖然你自幼賣到咱們尉遲府上,同三弟一起長大,形如一家,但該有的主僕之分,你還是要記得才行。」尉遲念儒不悅地板著臉,十分看不慣這小丫鬟的無禮樣子。
「是,二公子教訓得是,阿棋是尉遲家的奴才,這奴才本分一定要守的,奴婢一定記得二公子的敦誨,不給尉遲府丟臉。」嗤!滿嘴仁義道德,一臉的自視清高,可肚中不依舊盛了一桶虛偽?
「恩,還算有點樣子。」捋一捋頷下的長須,很有讀書人清然之貌的尉遲老二,一雙細眸暗暗繞阿棋幾圈,算計的精光不泄半分。
人雖長相普通,但懂帳會經營,要了她也不算吃虧。
「二公子,您不認識奴婢啦?這眼光怎總打量奴婢呢?」阿棋心中已惱。但因尉遲聞儒在場,不好發作。
「四年沒見,阿棋卻沒什麼變化,我怎會認不出你。」尉遲念儒乾笑幾聲,立即收回圍繞阿棋打轉的視線,轉而面朝親弟,熱切地一笑,「三弟,咱們兄弟三人許久不見,去聊上一聊可好?」
「小弟自當領命。」尉遲聞儒鳳眼漾笑,「兩位兄長請。」
「好,去書房一敘如何?」
「樂意至極。」
「阿棋,你許久不曾回府來了,既然今日回來了,去找你舊日夥伴敘舊。」「謝大公子恩典。」她笑咪咪地行禮,「那奴婢先告退啦!」
笑咪咪地,阿棋轉身行往僕房院落。
嘖!若她料得不錯,接下來三兄弟閑「聊」的,一定與書坊有關!
既然跟來了,她豈有不听上一听的道理?
暗中早巳打好了主意,只等尋個空——去偷听一番嘍!
第六章
「書坊與阿棋?」
「正是,二選一罷了。」
「此話何解呢,大哥?」
尉遲聞儒細長的鳳眼垂下,手捧香茗細細品賞的淡然模樣,似乎並末听到一母同胞的兄長說了些什麼。
「呃,三弟,我和你二哥商量了一番。」尉遲望儒力持平靜以對。
「四年前爹娘不幸仙逝,留下咱們兄弟三人相依為命,共撐家門。當初心疼三弟年幼,又要研究棋藝,所以不忍三弟同我們一樣為家操勞,以免耽誤了三弟。」
「是啊,為了尋個藉口讓三弟認真鑽研棋術,我和大哥才忍痛請三弟離府獨居,並將五問書坊劃在三弟名下。」尉遲念儒迅速接話,諄諄誘導。
「而今三弟已成年了,咱們三兄弟也該好好議一議咱們尉遲家的產業,認真分擔一回了。」
「咱家雖說不是什麼大貴之家,但總算也可稱之為小康之門,只留幾間小書坊給三弟,為兄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尉遲望儒講得頗為沉重。
「那依兩位兄長的意思呢?」他雖沉於棋藝,但並非是不聞世事,關於近年來兩位哥哥的經濟狀況,他多少也有耳聞。
記得爹爹在世之時,曾私下對他講︰「這尉遲家業怕是要敗在你大哥二哥手中了。等我死後,你便搬出府獨居吧!免得被他二人牽連了。一也是因此,他才在爹娘不幸仙逝後,便順了兩名兄長之意,只帶了江氏母子與阿棋搬出主府,對於兄長偏心地收攏了尉遲家大部分產業,只將五間小小的書坊分到了他的名下之事,毫無異議。
他年紀雖幼,但長年有圍棋相伴,對於什麼富貴榮華其實看得極淡,只要能平安度日、不愁溫飽便奸,大富大貴於他並無誘惑之力。
於是,四年來,他守著五間小書坊,伴著阿棋也過得舒心、幸福。
可而今來看,一切似平又要變了。
「三、三弟?」為什麼笑而不語?
「啊,大哥,對不住,小弟一時閃神,沒听到大哥叫喚。」尉遲聞儒抬眸,掃了一眼各懷心思的哥哥們,淡淡一笑,「大哥有什麼話請盡避說。」
「就、就是那五間書坊,我們想、想……」他結結巴巴,在親弟如常的微笑下,怎麼也說不出早想好的話來。
「想重新收回主府?」尉遲聞儒挑眉,替大哥講出來,「是不是?」
「是,不、不,不是——我是說、說……」
「大哥,我替你說了吧。」尉遲聞儒垂下雙眸,細細把玩著掌中瓷杯,講得極其平淡,似在講別人的事。
「大哥,你當初接手了家中的八百頃良田,單是每年的田租,已足夠你以及兩個兒子吃喝不盡了,對吧?」
「是、是……」一張胖臉頓時羞得通紅。
「可是呢,你大兒為求取寶名,逼迫你賣了五百頃田地,拿地金去疏官路,卻不料是蛋打雞飛,白白損失了五百頃良田。」他輕嗤一聲,繼續道︰「這還沒什麼,至少你還剩三百頃,也夠你吃喝一輩子了。可壞就壞在你二兒整日與一幫狐朋狗友相伴,一擲千金,沒兩年,三百頃田地也全被他弄了個一乾二淨!而今除了這座宅子,大哥是一無所有了吧?」
「三、三弟,你、你——」怎知曉得這般清楚?「啊!還有二哥,我也順便替你說一說吧!」轉頭瞥了一旁垂頭不語的二哥一眼,尉遲聞儒繼續道︰「二哥,二嫂因你納小妾一事跳井自殺過世後,二嫂娘家要你賠了不少銀子吧?那幾間很賺錢的綢緞鋪子呢?現在還能撐多久?」
「還、還不錯。」七間綢緞鋪因他的經營不善已倒了六間,只剩一間還在苦苦支撐,但離倒閉之期也不遠了。
「不錯?」他笑著反問一聲,「不錯到原先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幾間小書坊,如今也成了救命稻草?」
「也不是……」
「不是什麼?這次要我回府,說是為祭拜爹娘,其實是要我交回書坊經營之權吧?」他早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所以才從不費心去經營書坊,任阿棋當作游戲去玩,「這書坊本就是咱們兄弟三人共有的,什麼叫作讓你交回經營之權?」
尉遲望儒嘀咕一句,不敢太過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