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習慣我這樣對你?」坐在河畔的石椅上,他與她面面相對。
她點頭︰眨一眨杏眸。
「可你不是抱怨我總吼你嗎?」善變的小丫頭!
「你吼我是因為我總惹你生氣呀!」
「哦?」他挑眉。
「反正早被你吼慣了,也沒什麼了。」她吸吸鼻子,緩一緩口中的火燙以及麻辣。
「為什麼突然這樣子待我?我睡懶覺你沒吼醒我,我去書坊你不再阻止我,相反還熱心地開始詢問經營事由。」以前他從不問不管的。
「今天你沒吼我罵我,而是對著我笑了一整天!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怎樣對你,不用經過你的同意吧?」他學她的樣子皺皺鼻子,年輕俊朗的臉龐上滿是笑容。
「可有些事必須經由我的同意,你才能做!」論口才,她又不輸他,誰怕誰?
「例如?」他虛心求教。
「那天你、你、你……吻了我!」臉發燙,口氣依舊凶巴巴的。
「你還記得?」他故作驚訝。
「我記性那麼好,怎會忘掉!」況且,即便她想忘掉也很難嘛!
「怪不得那幾日你總躲著我。」他捏捏她皺皺的臉蛋,「原來是大姑娘害臊了。」
「你少避重就輕!」她扯下他的手,用力瞪他。
「好,我正面回話,行了吧?」他嘆氣,乖乖投降,「你有沒想過,我為什麼親你?」
「我、我哪里知道。」她低首,把玩著他熱熱的大掌,不肯望他。
「因為我喜歡阿棋。」他也垂首,貼近她,小小聲地,第一次明白表示自己的情感。
「真的?」她一下子抬起頭,迎上那細長的風眼,圓臉被染得通紅,「可,為、為什麼?」
他悄悄地抱緊她,臉,也微微紅起來。
「沒有原因?」她睜圓杏眸,顯然很是懷疑。
「沒有。」他很乾脆的回答,「反正從小到大,會讓我氣得牙癢癢的,只有一個小丫頭;整日跟在我身前身後,無時無刻都煩著我的,也只有一個丫頭。我能怎麼辦?只好喜歡她。」似乎甚是認命。
「咦?听起來很不甘心嘛!」她圓圓的眸用力地一眯,「我又沒逼你喜歡我,你委屈什麼?」
「我高興還來不及,哪里敢委屈。」他晶亮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圓圓的杏眸,「阿棋,你呢?你喜歡我嗎?」心,開始不受控地狂跳了。
「我、我哪里知道!」圓圓的眸一下子溜到了別處,原本氣勢洶洶的小丫頭開始左躲右閃,不肯正面看他,「我還小啦!以後再說。」
「十七、八了還算小?」他怪笑一聲,大掌不依地固定住她左晃右搖的腦瓜,逼她跟自己對望。
「喂,麻煩大姑娘你用一點心思,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快點給我講出來!」她若瞻敢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哼哼,回家立刻準備一百本棋譜伺候!
「我偏不講給你听!」
她拍開他的大手,朝他擠一擠杏眼,得意洋洋地道︰「以前你吼我罵我罰我,我才不會忘記哩!你以為現在對我好一點點,我便會告訴你我喜不喜歡你?哼哼,不講便是不講,你能拿我怎樣?」她又不是小狽,哄一哄就好!
「故意這麼說,其實是因為害羞了,對不對?」他不怒反喜,「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喜歡我就喜歡我,說不說並不太重要。」
雖是這麼說︰心里卻嘔得要死,總算稍梢體會到為何聶修烽會患得患失了。
「我才不是害羞呢!」她鼓起雙頰,「我整天忙東忙西,又不是您尉遲少爺,可以閑來無事胡思亂想浪費光陰——我哪有時間想什麼喜歡不喜歡!」
她這可不是在抱怨哦!而是實話實說罷了。
「你竟敢這麼說!」尉遲聞儒立刻惡聲起來,「你阿棋姑娘整天不是忙著睡覺,便是忙著吃喝,你才是浪費光陰哩!」
可惡的小女子,每遇到不想思考的事,便言不及義,不肯正視。
「你到底在怕什麼呀?有什麼好不敢說的?膽小表!」
「你管我!」她更是不甘示弱,「說就說,我今日便明白告訴你好了,我喜歡你!我就喜歡你!那又怎樣!?誰膽小啦?」
「你喜歡我?」他心中一蕩,凶惡的表情卻依然如故,「不是應付我?」
「你無聊呀?」她扔了一枚白眼給他,才不屑他臉上凶神惡煞的模樣,「你不是說喜歡便是喜歡?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你喜歡我哪里?」他立刻開心得想飛。
「反正從小到大,我看順眼的男人也只有你這麼一個,雖然整天罵我,但總的來說,還算可以湊合,既然我習慣了這種生活,就沒必要去自找苦吃。重找一個陌生男人過下半輩子。」她的小算盤撥得可精著哩!
「就這樣子?」他挑眉,「只因為你賴我賴慣了,所以只好認命?」
早知這小霸道女沒有時下女子的忸怩作態,只要明白自身的心思,便會明白表示出來,雖然還是死鴨子嘴硬。
「反正、反正我被你親過了,又、又、又同床共枕過——我能怎麼辦?」
她不認命也不行啊!
「哇哈哈,阿棋呀阿棋,你也會奉節守禮?」他開心地笑,躲過惱羞成怒的一拳,「好了好了,咱們既然永結同心了,就不要再打鬧,行不行?」
他才不管阿棋說什麼,只要肯明白表示出喜歡他就好。
「誰與你永結同心了?」阿棋嘟嘴睨他,「你是主子,我是丫頭,三公子忘了?」
「喂,麻煩你棋大姑娘捫心自問,咱們在家誰受欺?誰又最大?平日里,我是吼你罵你沒錯,可你還不是照樣囂張地騎到我頭上?」
「我騎到你頭上?」她用力瞪了他一眼,「麻煩你尉遲公于捫心問上一問,咱們在家,是誰整天吼叫?誰又整天被罵得狗血淋頭?」「是我罵你,那又怎樣?」他理直氣壯地承認,「虧得我吼你罵你,不然你不就真踩到我頭頂了呀?」
「好,就算是如此那又怎樣?」她也哼哼地擔起責任,「虧得我騎到你頭頂了,不然我不真被你罵得狗血淋頭呀?」
兩人誰也不肯示弱,圓圓的杏眸緊瞪住細長的鳳眼,甚有大打出手的意圖。
「算啦!」尉遲聞儒舉手豎起白旗,不想挑起無謂之爭,「誰叫我喜歡你喜歡得緊,讓你一步又何妨?」現在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刻才對吧?
「喂,輸便是輸了,少講得這麼冠冕堂皇。」圓圓的杏眸眯一眯,困意涌起,「算了,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讓你抱我回家好了。」
她打一個小小的呵欠,算是放過戰敗之人。
「有沒有……搞錯?」抗議在杏眸的瞪視下轉為小聲地抱怨,「咱們才剛互訴情衷,你不要睡,奸不好?」
誰叫你騙我喝酒的?」她才不理他,雙手攬住他的頸肩,將圓臉貼上他暖暖的胸,「快走啦!我要回家去睡。」
他能如何?只能重重地嘆一口氣,抱著他的小丫頭,重踏返家之路。
唉……一輩子便這麼被懷中的小小人兒捏在手中,他只能認命嘍!
第五章
「不去。」拒絕得十分乾脆。
「喂,你給我專心一點!」斜臥軟的尉遲聞儒警告似的,用書卷敲一敲那顆埋首看帳本的腦袋瓜子。
「我很專心呀!」安撫地抬頭瞅自家主子一眼,阿棋又埋首帳冊中,「可你也要體諒我一下,眼看已經到歲尾了,書坊的事情多如牛毛,我查帳都快沒時間了,哪里有時問陪你去尉遲府瞎逛?」
她是苦命的丫鬟,可沒他三公子的閑情逸致。
「又在胡說!」索性伸臂奪了她手中的帳冊,尉遲聞儒嘆一口氣,「尉遲府也是咱們的家,回家一趟怎會沒時間?又怎會是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