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釵,自此簪在自行的發上,片刻不離。
他愣愣瞪著掌中的半截木釵。
再也忍不住想念的煎熬,流血的掌再用力一握,那染紅的木釵頓時又往掌中陷入幾分,幾要穿透掌背!
血,讓它盡情流吧!或許等它流干了,他便再也不會有萬蟻嚙心的感受了!
他垂眸靜望那從掌心不斷涌出的血液浸濕了他的衣衫,悄悄流到了軟榻之上,他,竟微微笑了起來。
「你瘋啦?」
本想同妻子一起來陪陪弟弟,孰料一進花廳,聶修煒便見著了他不要命的舉動。
「阿濤,快拿布巾來!」
聶修煒急步搶上去,緊緊摟住兄弟流血的手掌,將深扎進掌心的斷釵拔出。
「你不想要命了嗎?你以為你這樣自殘,自行知道了會開心嗎?」用阿濤遞來的布巾將傷口里起,扎緊,他嘆了一口氣。
「這便是那支木釵?」不敢去模那染滿了紅血的釵子,阿濤只仔細地瞧,「那兩只呆頭鳥呢?」她見自行整日插在束發上,所以知道木釵的形狀。
聶箸文任他大哥替他包扎手掌,目光仍盯著木釵,搖搖頭。
「它叫比翼齊飛是不是?自行說,沒有翅膀怎麼飛呀?還齊飛咧!」粗心的人忘了給鳥雕上翅膀啦!
「阿濤!」剛要阻止妻子的胡言亂語,卻瞥見親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
「怎麼了,箸文?」
「齊……齊飛!」聶箸文顫抖抖地用手指著釵子,「齊飛!自行的意思是‘齊’!」
「齊?」
「韓齊彥!」
天哪!他怎會忘了這一號人物?!
雖只見過韓齊彥兩次,他卻明白那位雲南韓氏藥堂的少主,對自行有一種不亞于他的熾烈情感!
「韓齊彥?」聶修煒皺眉,這半截斷掉的釵子是這個意思嗎?「那枚金扣子你又作何解釋?」
聶箸文聞言從懷中立刻掏出金扣,不經意看到扣子上的「非」字形雕紋,「非金?不是蘇州金府!」
他以前只以為金扣意即金府,可卻從未仔細看過扣上的花紋!
他們全想錯了!
若這金扣與斷釵確為自行所留,那她隱含的消息是——
非金府,乃韓齊彥!
是韓齊彥擄走了自行!
迷昏射月的十日睡,來自西南邊陲——韓齊彥正是雲南大理人氏!
對于其它人講,尋一些十日睡確是很難,但對于韓氏藥堂的少主,則易如反掌!
「來人——」
一掃先前的失魂落魄,聶箸文揚聲高喚,抖擻的精神重新回來。
「從河道著手,在京城至雲南的所有水運道上,細細搜探!」
他們遍尋陸上信道,卻找不到自行的任何蹤跡,那麼,韓齊彥走的必是水路!
由京城乘船順運河南下,取道山東入海,再循海路往南入雲南!
第九章
以前,為了布莊、為了聶府公務,他曾數次到過雲南、游過昆明湖、賞過茶花,甚至還曾至大理攀過白塔,每一次都盡興而歸。
只有這一次,他行色匆匆,顧不得周遭美麗的景色,一顆心盡懸在自行身上。
他的推測一點沒錯,只用了四天,他們便已從河上航道找著了韓齊彥的行蹤。
自行失蹤那幾日,正是他由京城乘船南下的時間!
取得了一點線索,他立刻帶了朝陽、射月,急速地趕往雲南大理來。
只是……焦急的期待又一次落了空。
韓齊彥早在兩年前便已不是韓氏藥堂的當權少主,現在一手掌管韓氏藥堂的,另有其人。
「韓雁?」他皺眉。
「是!早在兩年之前,韓氏藥堂便已由韓雁主持。韓雁甚少在大眾前露面,是以外界知道她的人甚少。」派駐大理的聶府布莊掌櫃說道。
另一個原因是,韓雁乃韓齊彥同父異母的庶出妹子……又一名女子入主了原本男子的世界。
「去遞拜帖,我要見她一面。」聶箸文淡淡吩咐射月。
韓齊彥雖已被查出身在大理,但尚未在韓府之內現過身。因此,他們循跡追到大理,便再也尋不到他的蹤影。
「二少,你不覺韓雁這名字很耳熟嗎?」一旁的朝陽皺眉沉思,他好似在很久以前听過這個名字。
當然熟!因為他們聶氏兄弟從小一起習武的結拜兄長─—楚天眉的妻子,聞名便是韓雁。
但,小嫂子早在八年前已不知所蹤,楚天眉八年來一直在致力尋她。
「這位韓少主可會說話?」他細問。
「會啊!年紀輕輕,說話風趣又簡潔,還很好听呢!」布莊掌櫃雖不知二少此話何意,但仍據實回答。
那便不是了!因為楚大哥的妻子,生來便是一名啞人。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想來是他太過猜疑了!
「二少,」射月已遞完拜帖回來,「那個韓雁不肯見咱們,只說若尋韓齊彥,去大理城西韓氏山莊便成。」
彼不得再細想韓雁是何人,一得知韓齊彥消息,他立刻奪門而出。
朝聶府布莊的掌櫃點一點頭,朝陽、射月也緊隨聶箸文身後而去。
不管消息是否屬實,他們都要去一探究竟!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黑夜蒙蒙,夜寂靜。
聶箸文足不點地,輕飄飄地在樹林間穿掠,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恐驚撓了在山莊中的人。
只是,他豎直細听,尋不著一點點聲息;眯眸仔細探查,除了身前身後的郁林野藤、林間雜石,再無其它。
自行被關在哪里?
如流星一般,他在這茂密的林間,快速而仔細地飛掠過一圈又一圈。一顆心,揪至極點。
「二少……」
輕輕的氣音悄悄傳入他耳中。
「問出了什麼沒有?」他急問。
「和那幾個家丁一樣,只知道藏在這林中。」射月搖搖頭,隨手將擒來的家丁點了昏穴,扔到樹後。
入夜後,他們三人便偷潛入這韓氏山莊,因莊中樓閣眾多,不易一一細尋,又恐被人發覺,便采取最直接的方式,從僕人房中劫出奴僕,拎出山莊再逼供。
只是,雖探知山莊內確實因有生人,但被關在何處,大家只說在這樹林之中,具體位置就無人知曉了。
「我和朝陽想過了,實在不行的話,就直奔韓府,拎幾名姓韓的出來!」就不信逼不出具體位置!
「不要過早打草驚蛇。」聶箸文搖搖頭,「若咱們太過招搖,恐會對自行不利。」
在終于得知山莊被囚禁的人確是伍自行後,他懸在半空的心總算稍降了幾分,也開始更加冷靜。
只要自行平安就好,其它,不能操之過急。
「這林中怎這般死寂?」朝陽也從另一側奔過來,「二少,我將山莊內外又查了一遍,除了這座林後有一座小寺之外,並沒什麼隱蔽之處。」
「哦?難怪總听到一陣似有似無的木魚聲呢!」射月模模頭,恍然大」。
「木魚?」聶箸文心中一動,忙側耳細听。
嗒……嗒嗒……嗒……
「夜已深,和尚都睡了,誰這麼無聊——」
三人互相一望,不再言語,凝起所有心神,專心尋找聲響傳出之處。
那似有節奏的聲響,傳自地底。
其實他們一進樹林便听到了,只是大意地給忽略了過去!
小心地尋著木魚的聲音慢慢移動,靠近了一塊丈高巨石。
三人又互望著點一點頭,知自己已尋到了聲響傳出的所在。
只是,這大若小綁的萬斤巨石,該如何移開?
三人細尋了一刻,山石平滑,並無人工刻痕,上下左右俱有青苔覆體,不似有出入之門。
那,該如何移開這巨石?
正沉思間,卻望見一點燈亮正飛快地朝這邊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