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讓他跟呢!孩子的心中不由得一蕩,有說不出的快樂。
「那你叫什麼?」這個孩子已為自己牽了一個月的馬,他竟然從未想起過要問一問這孩子的姓名。
「嗯。」那孩子想了想,「老人家活著的時候,總喚我什麼‘阿單’的。想來,我就叫阿單吧。」孩子也不敢確定到底該如何稱呼自己。畢竟,已經很久沒有人喊過自己的名字了。
「阿單。」黑衣少年重復了一句,看向攔住去路的兩人,「听清楚了?他無父、無母、無師父、無師兄,他名叫阿單一一我們可以過去了嗎?」
「那你呢?」
「我?」黑衣少年也側頭想了半晌,「我好像也沒有父母。」
「師父呢?」
「師父死了。」
「總會有名號吧?」那兩人表情更加不屑,「說出來讓爺們听听,看曉不曉得尊師的‘大名’!」
「沒有名號。」黑衣少年這次回答得很是干脆。他的師父的確叫「無名」不算騙他們的,對不對?
「你又叫什麼?」那兩人早已不耐煩。
「我?」黑衣少年淡淡地一笑,「我是黑衣。」
黑衣!他叫做黑衣!阿單听入耳中,心中一陣激動,終于知曉了這黑衣少年的名字了!
「黑衣?」那兩人懷疑地上下打量了黑衣幾眼,顯然不信,「人如其名一一還不快滾!」雙劍猛地一揮,劍刃頓時貼在黑衣的頸旁。
阿單被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地就要沖到黑衣的身前。
但是,不等他有動作,黑衣已經笑了起來,笑聲低沉卻又極其清雅,「黑衣這名字可是你等喊的嗎?」然後、只見黑衣的食指輕輕一彈,兩聲脆響過後,貼伏在頸間的兩柄利劍頓時攔腰斷作兩段。
那兩人頓時大驚,同時向後全力一躍,顫著聲道︰「閣下到底是何方高人?」這少年看上去只不過十五六歲,怎麼內力卻此深厚?!
「我知道我很高,不必勞煩你再說一回。」黑衣撇唇,一手拉過阿單,低聲問︰「你是要看這華山險景,還是隨我去瞧那什麼‘華山論劍’?」語氣中盡是數不盡的嘲諷。
「大膽!你……」話音乍起又止,只因為黑衣輕輕的一瞥,卻讓兩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要跟你去!」阿單忙高聲回答。
「那麼,咱們走吧!」牽著阿單的手,黑衣不再看那兩個人,從容地從他們中間走過,一派漫不經心。
直到黑衣走遠了,那兩人才回過神來
年紀稍長的那人叫道︰「快鳴信號!就說有高手來闖梅花嶺!」
華山梅花嶺,那是當今武林最頂尖的高手們比武論劍的地方啊!絕對容不得半點兒閃失的!
「嗚一一」號角長鳴,聲高而急促,一層層地火速傳向梅花嶺。
☆☆☆☆☆
牽著阿單的小手,黑衣才不管什麼號角狂鳴,依然慢吞吞地踱向他的目的所在。
早先曾听師父說起過,如今這渾濁的江湖早已沒了什麼德高望重的絕世高人。有的只是一群爭名逐利的無賴而已。不過,這十年一次的梅花嶺論劍倒還是值得看看的。只有在這里,才會撞到那麼一兩個比較能看的高手。
因此,黑衣才會提起並不多的興趣,無聊地出谷一游。惟一的目的,只是想印證一下,看看自己這十六年來到底學得如何。否則,他寧願一輩子窩在棲風谷研究他的武學,永不出世。
但來的路上,還是讓他倒盡了胃口!什麼信義仁德,他完全沒看到。在華山,一幫蠢笨的「武者」的爭斗,實在讓他忍不住嘲諷。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修身養性的,而不是為了爭名奪利!他要去這梅花嶺看看,看看這骯髒的江湖還有什麼淨土!
只是……見面總是不如聞名的。
黑衣的嘴角一撇,有些後悔听信了師父的隨口笑談。哼,哪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比武論劍呀?他都仔細看了半天了,卻還未能找出一個可以與他一較高下的武者。
「這位小俠。」親切的笑語在黑衣的耳邊響起。
黑衣懶懶地收回視線,微側頭迎上一雙看似平和的眼眸。
這是一個年長的道士,一身青衣,背負一把長劍。
「這位少俠。」道人大方地接受黑衣的打量,依然含笑以對。「貧道方才見少俠面露不耐,似乎對場中的比武有些不屑。」問話的同時,道士也開始打量這個黑衣的少年。
彈指斷劍?!這黑衣少年來自何方?師從何人?
「不是‘有些’,而是原本就很不屑。」
「好大的口氣!你才多大年紀?竟然膽敢在友梅道人的面前口吐狂言!」這少年也太過目中無人了!
「友梅道人?」黑衣的神情依舊冷冷的,「武當的掌門人一一當今武林第一高手嗎?」來此的路上,他曾經听人說過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石松子是你什麼人?」
「少俠認識先師?!」友梅道人一愣,他的師父名號正是「石松老人」,但「石松子」卻是先師未成名之前的道號。當今武林中,知曉這個名字的人幾乎沒有!
「不認識。」黑衣拉起阿單的小手,小聲喝斥︰「走了!你還沒看夠嗎?」在這里簡直是浪費時間!
「少俠且慢!」友梅道人的雙袖一揮,整個人輕飄飄地前移了幾步,攔在了黑衣的面前。
「有事嗎?」黑衣微微眯眸,「你的縱躍之術倒是不錯。」憑著這幾下功夫,這個老道或許真的可以稱之為「高人」。
「貧道只是與少俠一見如故,想冒昧地與少俠多聊一會兒,不知可否?」
「有什麼好說的?」黑衣彎下腰慢慢地幫阿單順好衣襟,看也不看這道人一眼,傲慢的姿勢氣煞了旁觀看。
「不知少俠師從何門何派?」友梅道人卻絲毫不見怪,態度依舊溫和。
「小小無名幫派,不值得一提。」
「少俠師父不知是哪一位呀?」
「無名老者。就算說出來,只怕諸位也不曉得。」黑衣還是只顧著整理阿單的衣襟。
「你這少年真是無禮!」旁觀的人听不下去了,「友梅道長乃是德高望重的長者!你怎可這般無禮!」
「但我卻不識得他。」
「你……」
「好了,好了。」友梅道人笑著舉手,「大家十年才聚這麼一回,不要因貧道傷了和氣。」
「就是啊,何必與我這無名小子斤斤計較呢?」黑衣終于直起了身。
「少俠過謙。」友梅道人依然親切地微笑,「貧道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說來听听。」
「貧道想與少俠過上幾招,少俠可願意?」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友梅道人自從二十年前在這梅花嶺一戰成名後,便再也不曾與晚輩動過手,今日卻主動向一個十五六歲的黃毛小兒邀戰?!太匪夷所思了!
「過上幾招?」黑衣挑了挑眉,好勝心終究佔了上風,「有何不可?」他萬里迢迢來到華山,不就是想印證一下自己所學的功夫嗎?
「那麼,少俠請。」友梅道人帶頭躍入寬闊的比武場。
黑衣一笑,囑咐身邊的阿單︰「站在這里不要亂動,听見沒有?」
「你……你要小心!」阿單緊張得要命,偷偷看了眼身旁戴刀佩劍的江湖人物。
「給我仰起頭來!」黑衣冷冷地蠍了聲,「有什麼好怕的?還是你不信我?」
「我信你!我當然相信你!」阿單立即回答,可心里依然有著不確定。這一個月來,他並沒見過黑衣顯露過任何武功,如今卻要與場中那據說很厲害的道人比試……
黑衣不再說些什麼,只模了模阿單的頭,緩步走向比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