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忍她這樣,所以很快地假裝憤怒,假裝放手,為的又是什麼?
「可我配合了她,又是為了什麼?」他自語,「因為我要她安心,因為我要她不再擔心我,掛心我,因為我——我要她活下來!沒有她,我活著有什麼意義?沒有她,我再也不會是我!」他用力地大吼。
「我不怕死。只要能和阿潮在一起,天堂地獄我都去;但阿潮不一樣,她也不怕死,可她怕我死!
她怕我不要命地追在她身後,我不要她擔心!她雖有求生的意志,也想活下來,但那還不夠支撐她度過手術,我要她更強啊,我要她能撐過手術啊!」他悲憤,恨老天的狠,更恨自己的無力。
為什麼?為什麼生病的人不是他!
「可凡事都有一個極限。」唐沂泱同他一樣,痴望著螢幕,痴望著另一個女人,「女人再堅強,也有脆弱的一刻,一旦她崩潰了,便很難……」一嘆,他也嘗著跟他一樣的痛楚。
曾經,他為了長安的聲音而痴狂,在滿足自己痴狂的背後,卻很少為長安設想過,總以為堅強的長安可以熬到他心結打開的那一刻。
可長安熬不到,她再也不肯、不能張口說話。
悔恨,無濟于事。
「我知道。」武司敖笑著,訴不盡的淒然,「所以明天,我會去找她。」
尋回他的阿潮!
尋回她……
第九章
同樣的報紙,同樣的版面,同樣醒目的鉛字,卻不再是一樣的字句。
愛穿越地獄天堂,
笆苦與共,生死相隨。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只有這簡簡單單的四行鉛字,佔據報紙頭條。
阿敖,你在哪里?
她好想與他生死相依,她好想與他共同對抗老天這惡意的玩笑。
她再也不想管什麼星亞,理什麼武家,憶起武爺爺的期望,她只想和阿敖在一起!
她只要阿敖的擁抱,只要阿敖的親吻,只要阿敖的愛!
生同衾,死同穴,足矣!
原諒她吧,愛情本應是自私的啊!
「阿敖,你會恨我嗎?」她啞然自語,想像著阿敖正陪在她身邊,正在凝听她的傾訴。
「離開了你,我才知我的想法有多可笑,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愚昧無知。原本想留給你一份希望的,一份可以保你活下去,直至你生命自然終了的希望。」她輕笑。
「可他們都說我太殘忍,說這份希望不會給你一丁點的光亮,只能給你無盡的痛苦!」緩緩地搖頭,她笑得更苦了。
「但我只有一個念頭——讓你活下去!讓你沒有了我,依然可以活下去。」她暗嘆,「現在,我才知我錯了,錯得多麼的離譜!離開了你,我才知自己是多麼的脆弱,我才知自己是多麼、多麼想你!想你啊,我常常不敢合眼,不敢用力呼吸,因為我怕會夢到你,夢到你瘋狂地尋我,夢到你絕望地悲嚎;我生怕呼吸稍微用了一點力,便會失了你的蹤影!
我寧願在一旁偷偷地看著無助的你、瘋狂的你、悲吼的你,也不想失去你啊!」笑,她笑得不能自抑。
「生死相隨的感覺,便是這般的吧?兩個人,無論身在何處,只要心靈相依,便是一種幸福吧!阿敖,我想你,我想你!」
心早已投降,管不了什麼風什麼雨,管不了什麼其他身後事,只想你啊。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阿敖,你知道嗎?我想你,我想你……」
安在臉上的報紙被輕輕移了開去,淚水模糊了視線,但——
她忘了呼吸,忘了一切。
「嗨!阿潮,我找到你了。」
那份熟悉,便彷似她夢里的景象。
那份熟悉,是她天天的想望……
「阿潮,醒了沒有?再不回答,我就要吻你嘍!」
炙熱的啞嘆,盡悉灌進她的唇間,飄落到她的心底。
相思、渴望、酸澀、甜蜜……所有所有的情感,仿佛借由這彷若蝶舞的一吻,全部述說開來。
笑為你,哭也為你;甜為你,苦也為你,一切只為你呵!
「我的阿潮——」
緊窒的擁抱,無言的啞嘆,開啟了她的心門。
「阿、阿敖!?」
「你醒啦?」輕松的笑鬧,猶如昨日。
「你、你——」這不是夢?
「我、我——」他學她,「是不是太喜出望外,所以嚇呆了?」
「你、你——」結結巴巴,她心中腦中亂成一團,無法表達。
「我找到你啦!」輕輕地吮上她的唇,帶笑的臉龐緊貼著她摩啊蹭的,「早就告訴過你,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怎樣,信了沒有?」這一生,她永遠是他的!
「你、你——」一切來得太快,彷若驚雷,轟地一聲,炸亂了她的思緒。
「我愛你。」輕輕地咬她女敕唇一記,「我的愛這麼顯而易見,你竟然看不見?該不該罰?」
「該、該。」
「算你識相!」眉開眼笑的男子,擁著心愛的女人,「看我怎樣罰你!」
「慢、慢——」
「你敢不服?」
「不、不是!」總算回過一點神來,她紅著臉,努力制止偷溜進衣內的大掌,「我有事問你。」
「能不能等一下再問?」
「不行。」抓住不規矩的大手,她臉紅得幾乎要冒煙了,「停下來!」
「喔——」只能忍痛申吟一聲,暫停火熱的動作,咬牙瞪向罪魁禍首,「你最好快一點!」他的忍耐可是只有一滴滴而已。
「阿敖,你……」
「我怎樣找到你的?」他笑著親她一記,擁著她同躺在不算大的病床上,「很簡單嘛,心電感應,我這麼愛你,你又這麼愛我,只要我听一下,哪里有你的聲音,就找到啦。」
「你——」想咬他。
「好、好,我招供。」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從不曾離開你。」摯誠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住她的,「就算我去了美國,也從不曾失去你。」
原來,原來——
她顫著唇,不敢相信這一切!「你只是在配合我演這一場戲!?」
「不,與我的阿潮在共演一場戲。」
「你都知道了?」那心碎的打擊,他是如何承受下來的!
「嗯。」他淡淡應一聲,溫柔地將她的黑發梳了又梳,「那份體檢報告我看了。」
他愛她,豈會輕易地忽略她的健康。在公司沒有找到有關她的那份健康報告後,他即刻從醫院又調來一份。那心碎的一刻,他的感受不談也罷!
「那你還——」
「我只是和你一樣,不想我的阿潮再為我擔心。你要瞞我,我便裝作不知情。」她已經夠心碎了,不需要再額外負擔他的心碎。「阿潮,原諒我,如果我以前——」
「不、不,阿敖,什麼都不要說。」她的淺笑盈盈,痴了他的眼,「現在,多好啊!」兩個人,同呼吸、共命運,不是嗎?
「小傻瓜!」他只能憐惜地吻過她一遍又一遍。
「我不要死。」她含淚笑開。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輕輕搖頭,「我在美國找到一位名醫,這方面,他是世界權威。」否則,他怎肯離開她月余之久?
「威廉醫生?」一個多月來,他一直觀察著她的病情。由他主刀,手術成功率已達百分之二十。
「嗯。還記得上次去我辦公室的美女嗎?」他挑眉。
「陪你去美國的那位?」說心里不在意,才是假的。
「喔哦——」他邪邪一笑,「記性很不錯嘛!她是威廉的干女兒,明白了嗎?」
她羞得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再也不肯抬起來。
「你可以了嗎?」他輕笑著吮上她柔軟的耳垂。
兩個多月啊,經歷了生死的折磨,他最想要的便是愛她、愛她、愛她燦爛的陽光,為他們拉上了一道光的布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