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泱難道看不出來嗎?俏皮活潑的長安,那原有的旺盛生命力,在一點一點地悄悄消逝啊!一年多來,長安的笑聲越來越少,雖不明顯,但那屬于女人的哀愁,在絲絲入侵快樂的長安哪。
再這樣下去,長安,將再也不會是快樂的長安——他們一年前所認識的那個長安。
「我沒有啊。」復垂下眸,遮掩住眸中復雜的光亮,唐沂泱低低一吟。
「你沒有!」劉揚用力握一握拳,恨好友掙不出贖罪的沼澤,「沂泱,假設將長安變成梅清,你會感到開心快樂嗎?」
「會!我會快樂得要命!」撇開好友的怒視,唐沂泱將雙眸移到未知的焦點上。如果長安成了梅清,與他的梅梅重疊合二為一,那他該是如何的幸運。至少,他將再也不用去努力區分哪一個是長安,哪一個是梅梅;至少,他將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現在到底愛誰!至少,那清靈靈的笑,他再也不用去煩到底屬于誰。
「唐沂泱,你是個——」火沒噴完,敲門聲卻輕輕響起,適時打散了室內緊繃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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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揚再狠瞪一眼那個面無表情的冷血男,暫時壓住火氣,起身前去開門。
「誰呀?不知道——長安?」他迅速將女圭女圭臉上的怒火掩去,換上欣喜的笑容,「你怎麼來的?」
「長安!」唐沂泱一愣,繼而飛速躍起奔到門前,一把將那名礙事者推開,「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會回去接你的,怎麼又不听話。」
「你一邊去!」劉揚又擠沖到最前線,一腳踢開討厭的老板,親熱地將長安擁進屋來,「來,坐。要不要喝點冷飲?天氣很熱的噢?」
「劉揚!長安是我老婆才對吧?」那個被踢到角落的正牌老公大聲暴吼,不滿意眼前的形勢。長安是他的,死阿揚獻什麼殷勤。
「誰屑你?」瞪一眼那個惹他吐血的白眼狼,劉揚對著長安展現少有的高度熱情,「咱們聊,不要理他。長安,咱們有幾天沒見面了吧?想不想我呀?對了,你上次送我的那個小布偶實在太可愛了,能不能再縫一個同樣的送我?我那個被人搶去了。」
「劉大哥也不去我們家坐一坐,想你也見不到啊!」在兩個均高她一頭半的大男人互相的爭搶下,長安終于取得開口講話的機會。
「還不是你那個惡霸老公,整日壓榨你劉大哥,我連吃飯睡覺的功夫都快沒有了,哪里還有時間去看望你啊。長安,幫劉大哥一把,在你老公身旁吹吹枕邊風,讓我歇上幾天大假,好不好?」一副可憐兮兮的哈巴狗模樣。
「唐大哥才不會听我的。」長安微微一笑,伸手要拍拍劉揚的肩以示慰問,手卻被人從半途抓住。
「長安,我才是那個你應該注意的人吧?」不滿地哼一哼,擠到長安身邊,將她佔有性地緊擁入懷中,唐沂泱狠瞪一眼另側笑得滿面春風的人,「別理他!他竟敢將你送的小布偶丟給旁人,簡直太過分了。」
長安只柔柔地笑了笑,不由憶起幾月前,自己將終于縫成功的第一個小布偶送給唐沂泱,卻被他滿不在乎地丟到書櫥頂上,任小布偶沾滿灰塵的事。唉,只講別人,他自己,又是怎樣對待她的心意的?
「長安——」唐沂泱不悅妻子心思不在他的身上,「看看我!版訴我,為什麼不在家等我?」她不該將他的話視為笑談,更不該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劉大哥說你忙,我就想從住宅大廈到這里就幾分鐘的路程,自己來好了。」低頭抿抿唇,對丈夫的斥責默默承受,她不想讓別人瞧到她臉上的落寞。
她只是不想給他添麻煩、拖累他而已。
另外,她早已經渴望能自己一個人出門逛一逛,哪怕只有七八分鐘的時間,哪怕是短短的幾步路。一個人的自由,她是那般地渴望。
當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全心寵愛時,當一個人被禁錮在只屬于另一個人的世界時,被寵得太多,世界里只有一個人,其中的心事,井非幸福可言。
「算了,沂泱,長安這麼體貼你,你別不知好歹成不成?」劉揚照樣狠瞪那個不知好歹的人一眼,轉而對長安笑眯眯地,「來,長安咱們到樓下咖啡廳坐坐,劉大哥請你吃下午茶。」伸手要拉長安。
「一邊去!」狠勁拍開那只狼爪,唐沂泱擁緊妻子不放,「有時間在這里哈拉個設完,不如多簽點公文。」皺眉掃一眼長安的衣著,更加不悅。
「長安,不是告訴過你了,我們要回大宅用晚餐,要換正式一點的衣著,你穿這休閑衫,怎能在大宅露面?」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父母對于衣著品位很是重視,容不得一絲瑕疵。
「啊,我帶了一套衣服過來。」指指門旁的一個小袋子,「只是路上過來穿著有點不方便。」高雅的晚禮服,又有多少人能視為平常?她並不是穿名牌禮服的料,更沒有能力去登那些所謂上流社會人士的大雅之堂哪。
雖說唐氏父母對于她高攀入嫁唐家的事沒發表一點意見,任憑自己兒子決定,算是默認了婚事,接納了她。
可每次同唐大哥一起回大宅,她總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受。那些上流社會的禮儀,那些文雅的言談舉止,她真的格格不入,只能靜坐一旁听他們高談闊論,听他們講著自己邁不進的世界,微笑著任他們將自己遺在角落,拋之腦後。
如果,如果有可能,她並不想去。
可她卻無法推拒逃月兌。
「長安!」耳旁一聲吼,震回了她飄忽的神志︰
「啊?對不起!」她立刻道歉,抬眼,才驚覺寬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他兩個,劉揚大哥不知何時已走了。
「我剛才的話你到底听見了沒有?」伸手抬起她低垂的頭,唐沂泱皺眉,「你怎麼了?為什麼最近總是心神不定?」常常窩在沙發上發呆,仿如一抹游魂,不再有兩人初識之時的熱切。
「沒事,大概有點累。」她勉強扯起笑。
「累?午飯後沒睡一會兒嗎?」憐惜地輕吻那有些蒼白的小臉,唐沂秧低語︰「我知昨晚把你累壞了,可你今天上午中午都可以補補眠,再睡一下的。」卻忘了自己從一離開長安到公司來時起,每隔一小時便打電話回家,一小時一次,一小時一次,根本擾得人無法小睡片刻。
「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嘛。」提起精神,不想讓他擔心。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我哄你睡啊?」偏又忘了每日被哄著人睡的是哪一個,忘了是誰在耳旁不斷輕聲撫慰下才能安然入睡。
「你哄我睡過嗎?」哼一哼,「只會用盡手段打擾我!」
「啊?記仇了?」揪一揪那柔潤的耳垂,唐沂泱輕笑,「好,今日時間還早,再睡一下,換我哄你。」
大手覆上那有些落寞的晶瞳,他在紅唇上落下羽毛般的輕吻,「乖,睡吧!」
低嘆一聲,長安順從地倚在他懷中,閉慕休息。
心已沉淪,怪不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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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直升機上下來,恭候多時的唐宅管家立刻迎上前來。
「少爺,少女乃女乃,回來啦?」躬身接過禮物。
「嗯,老陳,身體還好吧?」笑著同老家人打招呼,唐沂泱牽著長安的手,一起步向主屋。
「待會兒見了爸媽要問安,多講些好听的,知不知道?」回頭又問老陳,「姐姐她們來了嗎?」
「來了,大小姐上午便到了。兩位姑爺今日也來了,正在球室陪老爺打球呢。」管家老陳盡責地報告,「少爺,今日咱們府中還來了一位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