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抱歉了,我幫您擦擦吧。」抱著托盤左掏右模,女侍者遍找不出可以擦拭的紙巾。
「不用了。」皺眉掃一眼四周,已有人開始注意了。劉揚忙快步移出大廳,眼尖地瞄到老大在樹陰下的身影,立即奔了過去。身後,那位小蚌兒女侍者緊跟在後,他也顧不得她了。
「阿揚?」唐沂泱微訝地看著他一身狼狽,「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撞到災星啦!」咕噥一聲,「老大,借手帕用一下。」以後出門,他決定了,還是穿雨衣比較安全。
「我也沒帶。」皺眉。
「啊,這個給你用。」緊隨其後的小蚌子女侍歉意地將頭上的方巾解下遞上去。
唐沂泱不由一怔,顫顫唇沒有說出話來。是、是——
「沂泱?」沒去接手旁的巾子,劉揚皺起眉,擔憂地瞧向有些失常的唐沂泱。
「這位先生——」小蚌子女侍鼓一鼓唇,小聲輕喚︰「喂,這位先生。雖然我不小心撞了你,是我的不對,可你也要有點君子之風嘛。手帕你到底用不用?」揮一揮捏在指中的小方巾。
劉揚再次仔細地瞧一眼浮動愈來愈大的唐沂泱,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小姐,你這叫歉意嗎?」心中也開始震驚,太像了!世上怎會有這般相似的——聲音?!
「當然啦!不然我丟下工作偷溜出來做什麼?」小蚌子女侍皺皺小圓鼻頭,盯著劉揚胸前的那攤紅漬,很想再次誠肯地講些歉意之辭。畢竟,是自己失手弄出來的嘛!可,越看越覺好笑,哈,真像米白的布上爬著一只紅色的老鼠。「呀呵呵,呵呵……」忍不住笑起來,「對、呀哈……對不起!我不是、是要笑你的,呵呵……」
似清靈靈的水晶風鈴,被風輕輕一吹,便漾出悅耳的美音來,又猶如初春的黃鸝,在興奮地啼叫……
如遭雷擊,一前一後的兩名男子,頓時立如石雕。
「呀呵呵……」猛地止住脆笑,小蚌子女侍也覺察到了兩人靜穆的神情,不由臉上一紅。本就是自己的錯,理虧的也是自己,還這麼笑。「呃,對不起。」偷偷吐吐舌,聳聳肩,有些不好意思。
「沒、沒關系!」清清嗓,劉揚硬起頭皮,「沒關系,洗一洗就好。」回頭看一眼那個呼吸愈發急促的人,心一跳,忙道︰「小姐,你快回宴會廳吧!我看廳里好像很忙呢。」
「啊,那我先走了!」也確實出來有一刻鐘了,再待下去,領班該發火了!彼不得再道歉了,轉身便往回跑,跑幾步又轉回頭,「這位先生,我叫谷長安,在安藍禮儀公司上班。你的衣服我會賠的!」說完就如風一般,急急刮回宴會廳去了。
靜默一刻,直到那位小蚌子不見影了,劉揚才艱難地轉回身,語帶警告,「沂泱,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而已。」噩夢,恐將再次重復上演。
「我要她。」凝著谷長安離去的方向,唐沂泱眸中的空洞一如往常,但卻又有一股狂熱在快速凝集。
「她同——梅清沒有一丁點的相似之處!」只除了——
「有!她有梅梅的聲音!」他魂牽夢索,他夜夜夢中的天籟。
「那不是梅清的聲音!」忍不住地握緊唐沂泱的雙肩狠狠用力,「那只是你的幻听而已。沂泱,清醒過來吧!梅清已死了,死了!你想想,你好好想一想,這八年,你做的還不夠嗎?你還要再瘋狂到什麼時候?!」
八年來,唐沂泱如瘋似狂,瘋狂地尋找著梅清的影子︰眼楮相似的,他要;頭發相似的,他要;紅唇相似的,他要;甚至,僅為了與梅清身上相同位置的一顆小痣的,他也要!
他的熱情如火,將他的獵物輕易地收納于掌中,任他于取于求;他的冷漠無情,三兩天便膩了的撒手一丟,又傷透了多少深陷的女兒心。
「沂泱,梅清死了,她若在世,也絕不會希望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梅梅沒死!」唐沂泱雙手用力一揮,將握住雙肩的手一把震開,「她沒有死!她永遠活著,她永遠活在我這里!」大手緊握成拳,用力地捶往胸口,俊秀的臉龐上青筋欲爆,眸中燃起熊熊烈火,「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梅梅!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決不原諒!」他用力喘息,熾烈的烏眸緊緊盯向貼心好友,「阿揚,我要那個女人。幫我,請你幫我!」
他自責,他要贖罪,他要將沒能給梅梅的一切幸福,全部獻給那些與梅梅相似的女人。
「沂泱——」無力地坐在地上,劉揚再無勸的氣力,「清醒一下吧!那是意外,誰都不怨。」要怨,也只能怨上蒼,是他一個惡意的玩笑,讓剛成婚的少年愛侶陰陽兩隔。
「好,我再幫你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劉揚閉目長嘆,「我會模清這個女孩的一切。」他的心也已變冷,為了好友,他將又一次充當劊子手,將又一個的無辜女孩推入人為的夢幻浪漫,再親手將她的心中夢幻狠心打碎。
這惡意的玩笑,上天幾時才肯收手?
屬于唐沂泱的幸福,又在哪里?
第一章
「一切交與你了。」
換好便服挽著新娘子步出宴客的主廳,唐沂泱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要好好把握,才不肯將時間浪費在無聊地與人寒暄之上。憶起八年前與梅清未及洞房便相隔陰陽,心中一黯。
「那是自然啦!」劉揚擺擺手,嬉笑著朝新娘子眨眨眼,「長安,要多承受一點了,噢?」意有所指,羞紅了谷長安的圓臉。
「阿揚!」唐沂泱笑著瞪好友一眼,低頭柔聲相勸,「長安,別理這個瘋子,咱們走吧。」
「劉大哥再見。」沖劉揚揮揮手,長安順從地跟在唐沂泱身旁,從旁門溜出飯店,走了兩步,忽回頭俏皮一笑,「劉大哥,今晚的美女不少,你的桃花不要亂砸一氣喲!噢——」學他的語氣,聲音拉得長長的。
「谷長安!」劉揚咬牙一笑,卻也無可奈何。誰叫他今晚好死不死的是婚禮上的惟一男儐,身負安慰失意女人們的重大責任。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斗嘴了!」拍拍正大做鬼臉的新娘子,唐沂泱故意重重嘆一口氣,「老婆,今夜我才是你應該注目的焦點吧?」她不該忘記了今日是兩人的新婚大喜之日吧?
「我、我知道啊!」一下子由俏皮小女人又變成了羞答答的小娘子,長安低頭微笑,「唐大哥,對不起啦!」
「為什麼要講對不起?」大掌輕握住那熱燙的素手,唐沂泱與長安順著松林道漫步,「長安,你嫁了我,我要了你,咱們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需要客氣的,記住了嗎?」
「嗯。」相握的兩手隨著腳步一搖一搖的,心也在風中飄啊飄,好似在夢中飛。她,嫁給了唐、沂、泱!
一個小小的平凡人,竟嫁給了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孰夢?非夢?
「想什麼呢,笑得這麼甜?」側首望著身旁並行的小女人,三個月前他和她甚至是素不相識,而今卻已是他的妻子,他也笑了,「今晚的洞房花燭夜?」微俯身,將炙唇貼上長安的耳際。
「呀!」一下子跳開一步,對他時不時的親密還是不太適應,「唐、唐大哥,有人會看到啦!」這是人來人往的大街耶。
「怕什麼?」手勁一吐,將小女人扯進懷里,大掌纏上她的腰,「你看,哪一對情侶不是親親熱熱的?再者,咱們是夫妻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