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真的可以。」他笑著點點頭,「好啦,我該回去了,大公子還在等著我呢!」取餅廚子遞過的湯壺,轉身走了。
「謝謝秦護衛。」阿濤高興地揮揮手,笑彎彎地眯著杏眸,去吃飯嘍!
京城聶府,顧名思義,自是指位于天子腳下繁華京都的——聶姓人家的府邸了。在這昌盛的大明朝里,聶姓人家數不勝數,但能人盡皆知的聶府,也只有這一家京城聶府了。
京城聶府在元末因立有赫赫戰功,先祖曾受到朱氏元璋皇帝的封賞,但聶氏先祖在明建國後卻選擇了卸甲歸田,用所得大量賞賜為本金,數十年來投身商界,已取得不少的成就。放眼當今,已是中原數一數二的巨富人家。但此並非京城聶府名揚天下的惟一原因,聶府這一輩出了兩名品貌絕頂的子孫,經商手腕高超,俱在十六歲已接手家中經營大計,三年來取得很大成就,已成玉器、布莊行業中的個中翹首,這也是聶府名揚天下的另一個原因。
聶大聶修煒掌接家中玉器坊,在原先經營玉器買賣基礎上,新拓了采玉、雕玉、鑒玉等多個經營渠道,使京城聶府采、雕、鑒、買、賣于一體,短短幾年,已是中原玉器行業中的霸主。而年僅十九不及弱冠之年的聶修煒,自然成為受人矚目的大商人,加上斯文俊秀的相貌,沉穩有儀的性子,早成為各色少女的良婿人選。
聶二聶箸文因對玉器不感興趣,便接手了府中的布行,他更是經營之才,瞅準了當今國泰民安的現實,以棉布為主,以聶府原有布莊為基礎,僅僅兩年,已拓展了中原大部分繁華之地的布莊財力,雖然他不若兄長般沉穩,玩心又重,心思並沒全放在經營中,但也成就非凡,「玉器滿天下,布莊遍中原」之勢隱約顯凸稚形。
一句話,以少年之貌橫行大明商業圈的聶氏二子,已足夠讓聶氏先人含笑九泉,其成就也足以讓那些老商儈們汗顏,而聶家二老也高興地去游山玩水了。
京城聶府,足以傲視中原。
嗚——
好命苦哦!
是誰說六月天就像女圭女圭臉的,說變就變?剛剛還是艷陽高高掛,曬得人惱火,一下子卻又電閃雷鳴,轟隆隆地傾盆倒下雨來?
嗚嗚嗚嗚,倒霉的她又迷路啦!
她雙手聊勝于無地抱著頭,從眯起的眼縫里慍惱地打量著四周,前方三面環有郁郁叢林,林間小路穿來繞去,繞花了她的眼,腦中也被繞成一團漿糊,根本憶不起來時路;背後數丈遠處則是一潭清泉漾波成湖,偌大的湖面上沒有一絲遮掩。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一個可躲雨的場所。樹底下是萬萬不能去的,爺爺曾告訴過她,下雨有雷電時寧可被雨淋死,也不可躲到樹底下,免得被雷劈到。可是,這雨點打得她好疼喲。
嗚嗚嗚嗚,這倒底是哪里嘛?腦中勉強擠出三兩個地名,卻又一一對不上號,還是那一種似曾相識卻又惱人的陌生。她要怎樣才能回石頭閣呢?
「喂。」
嗚嗚,這麼的飄潑大雨,鐵定不會有人外出找罪受,更不會有人順手救她一命啦?
「喂!」
嗚嗚,她還是到樹下躲上一刻好了,就算真的被雷劈死也比被雨淋死好吧?至少,死因不會太惹人發笑——因迷路被雨淋死!
「死丫頭!」
嗚——唔?
疑惑地豎起耳朵,真的有好心人救她來了嗎?
「叫你呢!耳聾呀!」凶凶的暴叫再次傳入耳來。
不由得打一個寒顫,一定是被淋得太冷了。阿濤慢慢地轉過身,遲疑地望向湖畔的青石長階——真的有、人、耶!眼一亮,抹一抹滿臉的雨水,眯著杏眸直直盯過去,雨中視線有些受阻,只能模糊地瞅到一個人單手撐傘站在那里,誰呀?高瘦的身形有些像朝陽護衛,可那抹之不去的氣勢——卻知絕不是他。
「過來!听到了沒?」凶凶的暴叫更加惱火。
「我?」伸手指指自己,被雨點痛擊得腦袋有些發僵。好像、好像是大公子!艱難地咽咽口水,不太想過去,因為為數不多的幾次踫面,在她印象中,呃,說實話,大公子對她好像蠻凶的耶!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像大伙說的,什麼斯文沉穩,什麼對人和藹親切,對待下人猶如親人。
「不是你難道是你背後的吊死鬼呀?」涼涼地譏笑猶如一陣陰風吹過來。
「啊——」瞪圓杏眸怪叫一聲,忙不迭地沖向湖畔的大公子。鬼!她膽子再大也怕鬼耶!背後的寒毛根根乍起,壓根忘記了爺爺的話,世上哪有什麼鬼!——就算有鬼,晴天白日也不會出現的吧?「救命呀!」一張圓臉刷地蒼白如紙。
「誰救你?!」左手撐傘,右手急急平揮而出,截住沖撞過來的慌亂身子,免得被撞進身後的漾波湖,真的成個落水鬼,「騙你啦!世間哪來的鬼?」
「呃?」氣鼓鼓地瞪圓杏眸,狠狠地盯向聶修煒的身側——呃,她沒膽子瞪手握府中生殺大權的大人物啦,不是想被逐出府,她還沒學到雕玉之技哩!「大公子為什麼要騙人?騙人會遭雷劈的。」
轟隆隆!天上的雷公應景的意思意思,嚇得膽小的人又抱住腦袋。
「你又沒騙人,那麼怕雷聲干嗎?」好笑地哼一哼,聶修煒頭一次發現,平日少言訥語、只知埋頭干活的小丫頭也有活潑的一面。
「我和大公子站在一塊耶。」明白了吧!
「什麼?」听得不太清楚,不由將耳朵湊過去,順便大發善心地移動撐傘的左臂,將那只落湯雞罩進傘下。路痴果然就是路痴,再走幾步就會找到避雨之地了。不過,不迷路就不叫路痴,他也更不會、也沒興趣記住石頭閣里有一個貌不出眾的小丫環,名字叫作阿濤了。他雖不若親弟那般非美人不入眼,但,太過普通的人,他也沒什麼興趣去專注一下,「你說什麼?」
「我和大公子站一塊啦!」翻個白眼,小聲嘀咕,「若天上的雷公一時老眼昏花,劈到我怎麼辦?」聲音嘟嘟噥噥,忙忙地擰擰袖子,渾身被水浸了個透,濕衣貼身,難受著哩!
「再說一次!」眯眯利眸,聶修煒歹毒地哼一哼,「你這個小丫環敢駁我?」膽子小,不是吧?
「沒、沒有呀!」慌張地連連揮手,她還想留在府里當差喲,敢得罪府里的龍頭老大嗎?況且喔,在人傘檐下,不得不低頭吶!
識實務為俊杰,她小女子書雖讀的少,但也是很明白的。阿濤臉上迅速堆起笑,「阿濤多謝大公子援手之恩。」
「免了。」慢慢移動步子,聶修煒好心情地放以下犯上的小丫頭一馬,「你溜到哪里去了?」他剛從石頭閣回來,是以知道這小丫環怠職了。
「去雕玉坊啦!」一時不察吐了實情,「關于鏤刻雕玉之技我有些疑惑,去請教了一下雕玉師父。」可惜那些師傅只會笑著應付她,任她好話說盡、賠盡笑臉,卻死也不肯指教她一二。悶悶地跟著聶修煒移動腳步,心神還停在雕玉坊里,那些師傅說什麼女娃兒家只要精于女紅就好,學什麼雕玉之技,不值得的。
「你愛雕玉?」是曾听朝陽偶爾提起過,說這位阿濤小泵娘極痴雕玉之技,只要有空閑時間,便總會不停地雕啊雕的,時常忘了吃飯、睡覺。
「是有一點點喜歡啦!」不好意思地模模頭,「反正也閑著無聊,找點事做做啦。」她祖父是村中有名的石匠,從小便教她一些刻石技法哄她玩兒。其實,她願意離開溫暖的家,而來這陌生的京城聶府當差,很大原因也是因慕名于聶府聞于世的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