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是神秘。」
「是——啊,我朋友下班了,我們要去約會了。這個周末我安排了許多節目呢!」美人兒傲慢地招手示意侍者前來結賬,無意中再次向我展示渾身的名牌服飾,走前更沖我得意一笑,似在說︰長得這麼平常,穿著這麼普通,這高消費的貴族式咖啡廳是你來的地方嗎?
扭扭柳腰,翩翩遠去了。
我咂咂舌,滿臉羞愧,我確實是付不出我手中這杯咖啡的價錢。
招手請侍者再送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將微涼的這杯推到一邊,望著杯中一滴不少的濃液我扮個鬼臉,只為了聞咖啡的香氣,是不是太浪費了些?
暗自懺悔一秒鐘,我依舊端起新送來的咖啡,閉目細聞那濃濃的醇香。
——***——
秋日的暖陽,寧靜悠閑的下午時光,輕揚流暢的音樂,手捧一杯醇香的咖啡,再加上放松的心情,我昏昏欲——
「出關啦?」清朗的男中音再次轟走我的瞌睡蟲,伴隨而來的是撫上我頭頂開始作怪的大掌。
「先生,大庭廣眾之下請注意禮節。」我泄氣地抓下玩我頭發的大手,斜睨大掌的主人一眼,讓我打一下瞌睡不行嗎?天曉得我多久沒有好好休眠過了!
「嗯?什麼時候這麼見外啦,海蘭?」男子低低一笑,隨意地坐入我對面的位子,慵懶的架式,卻絲毫掩不住渾身的帥氣。我嘆氣地單手托腮,懶洋洋地打量眼前的帥男子——
斑大英挺的身材,深邃俊逸的五官,豪邁瀟灑的氣勢,似乎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威力。老實說,此名正坐在我對面的老兄,實在是一個相當亮眼的人物。
我再暗嘆一口氣,不去瞧咖啡廳內所有各色人等對他老兄的頻頻掃射,幸虧不是營業高峰吶,幸虧不是那段時間。
「海蘭?」我的不言不語引起他的疑惑。
「若是不想見外,可否借一步講話?」咖啡香已聞得過癮,付賬的金主又已顯身,此時不走,還待何時?等廳內諸娘子軍過來搭訕?
哼,免!
「樂意之極,娘子有令,為夫豈敢不從?」自稱我夫之人沖我眨眨那有個性的大眼,大手撈過我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隨即招來侍者結賬。
「狄先生,不多喝一杯?」侍者躬身問著熟客,一對勢力的眼也偶爾掃一下偉儀男子身旁的平凡女子。
一只灰麻雀竟霸住了一匹風度翩翩的大白馬?
炳,姑娘我便是霸住了,又怎樣?
我起身先行,好心情被破壞了一半,才沒什麼心情去理會身後的閑雜人等哩!每次同他一起,總會遇到一些這樣的眼光,總會踫到一些這樣的暗暗嘲諷。姑娘我頭腦不清,才會興致一起,在此等他下班!
「生氣啦?」一同坐進他那輛銀黑色BMW,他不急著發動車子,反而湊過頭來逗我。
「我生什麼氣呀?」用手將那張在眼前不斷晃動的帥臉用力擠到一邊,忽略他不滿的嘀咕,「我何德何能,竟能嫁給國內知名企業鳴遠廣告集團總裁特助,三大黃金‘單身漢’之首的狄雲濤先生為妻,三生有幸還幸不過來哩,又怎會生什麼生不著的鬼鳥氣?」
「哈,肺容量又漸增強,繞口令竟講得如此之順,佩服、實在是佩服!」他扯扯我臉頰,妄想四兩拔千金。
「行了,走啦,超市快關門了!」若不是想去超市大采購,偏自己又懶得挑選令人眼花繚亂的食品,才不在咖啡廳等他呢!
「這次真的出關了?不會又鎖在書房兩星期?」他不依不繞,話回前題。
「真的真的,剛將稿子送到編輯部,不然你會在咖啡廳見到我?」順路才去的。
「唉,你怎麼就不能說些甜言蜜語,騙騙我,說是因為想我才會去的?」他笑著搖搖頭,唱念俱佳,不愧能領導下屬的演藝公司,「就說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我,特意去接我下班的嘛!」
「啊,本來就是特意去接你下班的呀!人家是快想死你了。」我隨口應付,在他撲過來之前又加上一句,「可我更想死晚餐了!」
「潑我冷水。」他狠狠扯扯我耳朵,開始轉動了方向盤。
我是一個第三流的愛情小說作者,默無聲息地在這個大都市里混飯吃;他是一名第一流的商人,有著一流的才華,一流的品貌,在商界呼著風喚著雨,一舉一動便牽扯了擁有數千名員工的大集團的興衰。
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的差距,偏有了瓜葛︰他成了我的夫;而我,則是他的妻。
雲和泥混成了一體。
——***——
其實,認識他、嫁給他,純屬偶然。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年春末,我去出版社編輯部交稿。因為是周末,辦公室里就那麼小編兩三位,個個忙著接讀者打來的電話,忙著整理眾多作者投來的小說稿件,可謂忙得不可開交。
我呢,交完稿,閑來無事,便坐在一旁猛啃我所崇拜的作家們的最新大作了。
直到正在某廣告公司商討小說發行事宜的美術小編打回電話來,說要即將上市的三十二冊小說的樣本,找人給她送過去,她和廣告公司的人員正等著用呢!
接到電話的劉小編便將算計的眼光投到了可憐的我身上。「海蘭,幫幫忙啦!」一臉諂媚的笑。
「可我不知廣告公司在哪里呀!」反正閑來無事,助人為樂也好。
「啊,很好找的。」劉小編縴縴玉指一指窗外,喏,三分鐘的路程,順南京路一直往東,瞧見一座設計十分個性化、很顯氣派的三十層大廈便是。」
快手捧來一捆書,往我懷里一丟,「乘電梯直達廿七樓便可。快去快去,就當順便減減肥好了。」雙手將我推出門外,便笑著向我拜拜了。
好吧,既然廣告公司離此不遠,就當散散步,順便減減肥好了。我身高一米六零,體重也達五十五公斤,是稍顯豐滿了那麼一點點。
于是,我摟著打包好的書冊,舉步便行。
一路無話,到達目的地。
原以為到了廣告公司,乘電梯直達廿七樓,將書交與美術小編即可,哪知人家廣告公司的所有電梯都在進行每周維修,無一可乘。
「不能先啟動一架嗎?」我可憐兮兮地懇求電梯維修人員,希望他們看在我懷抱一捆書的可憐樣子上,善心大發地網開一面。
「很抱歉,小姐。電梯中央控制系統已關閉,下午四點以前是無法開啟的。」說得頭頭是道。
「那上班的人員怎麼上去的?」三十層耶,不會是飛的吧?
「哦,他們上午九點鐘前上去的。九點以後電梯便無法啟用了。」
我看一下表,時針正大咧咧地停在「11」上方,沖我咧開惡意的嘲笑。
天哪——
我望望手中已稍顯沉重的書,有些想哭,但只得咬咬牙——好啦,不就是二十幾層樓嘛!減減肥好了!于是,鼓起勇氣,擺好雄糾糾氣昂昂的架勢,我開始順著樓梯勇敢地攀樓山!
一梯,二梯,三梯……
一樓,二樓,三樓……
邊爬邊暗中咒罵這座高廈的設計師,將樓設計的這麼高干什麼?吃飽了撐著呀,每一層樓的上下樓梯足足有二十幾梯!甚至愈往上爬,樓梯有漸增的趨勢耶!人家不都是樓層越高,樓間高度會越低嗎?
真真真是活見鬼了!
等我氣喘吁吁地連爬帶滾地挨到十七層時,我幾乎要揮舞白旗投降。腿抖得厲害,幾乎要站不住;氣喘得嚇人,粗粗的呼吸應接不暇地在我嘴里進進出出;懷中那並不沉重的書捆此時卻猶如千斤巨石般壓得我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