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為什麼這樣對我?」
一開始就是她的錯,她不該利用白立遠驅除仲諾在她心中烙下的痕跡,不該因為污穢的罪惡感而尋求他這個避風港,更不應自私的拿白立遠當擋箭牌。
今天會走到這般地步,都怪她。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別再說對不起了,為什麼不讓文芬知道你心中有人了,害她一頭熱的忙湊合。」白立遠嘆了口氣。
「那個人不存在。」她兩眼迷茫地說。
白立遠倒很驚訝,「我居然比不上一個不存在的人!」
「他只是我幻想的人,所以我不敢告訴文芬。」
「你畫了一個情人在你心里?」白立遠挑起眉毛質問?莫非她有幻想癥。
「可以這麼說。」
「他可有相貌、聲音、動作?」
桑瑜微微頷首。
白立遠大好的心情,沒了;希望,破滅了;愛情,付諸東流了;君子風度,還在。
他長嘆口氣,對著山下閃亮的城市說︰「你真是把我從山上推到山谷去了。」
「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這是今晚我最不想听到的話。」
四周飄動的風把她的淚吹干了,白立遠知道淚不是為他而流。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怯怯地問︰「還是朋友嗎?」
他凝視她,然後爽朗大笑,「當然是朋友。」
桑瑜這才破涕為笑,可惜這位心胸寬大的人不能是她的情人。
***
款款的情意教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像只蠕動的蟲。
「氣血翻涌,心思難定,藏了什麼心事在心里?」
桑瑜坐起身看他,欲言又止,囁囁嚅嚅好一陣,最後一言不發地躺回去,怕他看出自己未表已泄的感情,抿起唇,背對著他。
對于仲諾她從不會對他說出心里話,不論是痛苦、快樂、哀傷。她商量傾訴的是朋友、同學,伸出援手的對象也是周遭的人,他從來不能承擔她的喜怒哀樂。
仲諾對著此刻已無心看下去的書本自言自語︰「哼,算我多問好了,即使我的關心像冬天的雲層那麼厚,恐怕你也是不屑一顧。」
「關心?」
她重復的問句狠狠打了他一悶根,她從來就不在乎。仲諾為自己心痛,他的愛被她丟到河里隨著水流沖得無影無蹤。
見她默然不語,他猛地將她抱個滿懷,她推開如餓虎撲羊向她傾壓下來的仲諾,「饒了我好不好?」
反正她向來是拒絕先出口,後來就任由他了,他嬉皮笑臉的說︰「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體讓我上癮了。」
她覺得自己好賤,他只對她的身體有興趣。
推開他巨大的身軀坐起來,憤怒地撩起被子往他頭上蓋,自嘲地說︰「你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妓女。」
仲諾在被子尚未罩住他前,報快地把它扯下來。她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他。仲諾鐵青著一張俊逸的臉,說︰「我不是嫖客,為什麼要貶低自己?」
「問你。」
「我有生理需求,挑了你是緣分注定。」
那可真是孽緣!若上天有知,她的嘆息早傳到了天庭。用不著與他角力戰,反正輸的永遠是他。
「你只注重感官享受,從沒問過我的感覺。你不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嗎?只要出入歡場,憑你俊秀的外貌,願與你交歡的女子多的是,何必苦苦糾纏我?」
本來嚴肅的臉現在更令人不敢冒犯,「說過不下十次了,你是我挑上的。」
她不知要為他無法扭轉的大男人主義吐血幾次,「我痛恨你這種強詞奪理的行為,無法無天,自私狂妄。」
仲諾不理她的控訴,湊上臉說︰「我也盡力讓你高興了,為什麼不承認?」
熱氣噴在她臉上本有煽情的作用,可是今晚不管用了。
她咪著眼看他……「我帶了利爪,當心讓我抓得血肉模糊。」
口氣帶著很重的怨毒,他流氣的箝著她的腰,啄她的唇,桑瑜驀地一張嘴,差點咬了他一口。他識趣地離她遠點,而這一拉扯中,只見她皺起了眉頭,撫著腳。
「腳怎麼啦?」
「干你屁事。」這種人何必與他多費唇舌,拿著自已枕頭,「與你同床共枕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太痛苦了,我睡地板。」
看著倔強的她一跛一跛走下床,他不禁頭更疼了。
「回來。」
「休想要我听你的。」她忍住腳上傳來的陣陣劇痛,彎腰放妥枕頭。
見桑瑜不妥協,他不來點威嚴是治不了她的。「不要忤逆我,否則我會把你丟上床。」
桑瑜不睬他,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倒頭就睡。
「你上床來,我不會打擾你。」
她心里犯嘀咕︰「誰領你的情!」
他的聲章從背後傳來,「我出去了,如果我發現你還睡在地上,明晚我有辦法把你搞得筋疲力盡,讓你下不了床,這不是嚇唬你,別懷疑我的決心,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听到關門聲,她才回頭對門板做鬼瞼,「不要臉的蜘蛛精,葫蘆里又賣什麼爛藥。」
想想還真窩囊,血液里就是有不敢違抗他的因子存在,她又乖乖撿起枕頭,一跛一跛走回床鋪。
再醒來卻是這種情形,仲諾居然在幫她敷藥!
他的溫柔讓她很不習慣,「你干什麼?」才縮腿就讓他牢牢抓住。
「別羅嗦。」不改冷漠的神情,「明天紅腫的現象會改善,走路就不會疼了。怎麼樣?我的傳統不輸你的科學吧?」
「神氣什麼!」她不敢苟同,傳統中藥的慢性溫吞,哪比得上科學藥方的神速?
「不信?等著瞧吧,是非必見分曉。謝謝你毛毛躁躁的性子成了我們辯證的實驗,真不好意思,你又成了小白老鼠了。」
「如果你錯了怎麼辦?」
「我不會錯的。」
哪有人自負到這種地步?
「不如來打個賭,你贏了,接下來十天我听你的;輸了你可要听我使喚。」
「什麼便宜都給你佔盡了。」他偏頭輕視的睨著她。
她哇哇大叫,不滿這種條件,「喂,這很公平,賭有輸贏,贏了當然有甜頭,輸了我也會認命付出,什麼叫我佔盡便宜?」
「你忘了你根本沒有賭注,偏想投機取巧。我說草是藍的你也不能指正,我說月是方的你也不能奈我何,想賭你的自由?門都沒有。」
她能怎麼辦呢?沒辦法,強龍難壓地頭蛇。
從他一刻不延遲的幫她找藥的舉動來看。這絕對是關心,但桑瑜仍不這麼認為,她蓄意壓抑對他的好感。
但那些高燒不退的夜晚,是誰為她帶來冰枕?在她意識模糊的時候,誰守在身旁給她安全感?當她口渴的時候,誰又適時的端茶來?那些瑣碎的關心,全隱藏在她的滿不在乎背後;支離破碎的不在乎,如今一串串拼湊出來了,從內心深處蜂擁而出,滿滿的包容,究竟蘊藏了多少愛意?一遍遍撫順她發絲的溫柔,宛似催眠,那種呵護,不叫「愛」叫什麼?林林總總的蛛絲馬跡,使他霸道的拘禁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個發現使她驚喜的坐起身來。
仲諾高傲地睨著她難測的舉動,她要譏諷他?怒罵他?還是搬出聖人的大道理?他知道他有點不夠君子、小小的耍賴以及一點點的自私,那又怎樣?古老聖賢、至理名言這頂大帽子是扣不到他頭上來的。
他就愛我行我素。
猜錯了,都不是。他偏過頭看她,發現她眼中喜悅的愛意,心中半驚半疑。
他按著她的額頭試體溫,「沒發燒。」抓起她的手量脈搏,「心跳得這麼快,哪里不舒服快告訴我,對我不滿意盡避說,你那樣痴痴傻笑的樣子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