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個浪子,不知真情為何物的薄幸男子,現在她知道與這男人周旋的滋味了。
她的墮落游戲結束了,以悲劇收場。因為她沒遵守游戲規則,她愛上了他。
她是傻瓜、呆子、無藥可救的蠢蛋,為什麼要選這種危險的游戲?
他說的對,她玩不起。
但為什麼她仍固執的感覺自己並沒有找錯對象?即使在心傷意冷的此時?
她抬高手按住兩側的太陽穴,感到間側傳來一陣陣不適的抽痛。她停下腳步,虛弱的靠在路邊一棵行道樹旁,背部抵著樹身往下滑。她把臉埋在蹲踞的雙膝間,緩緩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蹙著眉尖掙扎地張開雙眼,看到一雙咖啡色皮鞋正立定在她面前,她勉強地抬起頭仰望,毒辣的日光刺痛她凝淚的雙眸。
「唐小仙小姐?」男人問,操著英語。
她茫然地點頭,不記得曾听過這個聲音。這個男人是誰她完全沒有印象,但他卻知道她的姓名。
她徒勞的想睜大眼楮看清楚這名陌生人,但八月的艷陽是一顆貪婪的火球,吞噬了所有的顏色。她瞳孔內映出的除了一片曝光般的花白就只有一具人形的暗影,暗影的周圍還不時跳動著刺目的光暈。
下一刻,一條沾濕的手帕迅速蒙上她的口,緊跟著她兩眼一暗,頃刻間墮入黑甜的睡鄉……
第八章
就在小仙兩腳踏出大門不到一分鐘,方歷的綠色捷豹主開進車庫。三分鐘後他走出車庫,推開宅邸大門。
他是特地趕回來吃午餐的——當然,午餐可以是個好藉口。事實上他想再見小仙一面,因為兩天後她就要離開他了。
她必須離開。
他已下定決心送走她,早在五天前他已訂妥善前往東京的單程機票。他會送走她,如期送走她,他十分確定。
若非再見她一面的渴望如此強烈,他會寧願選擇不回來跟她說再見。
但除了這個令他懊惱的理由之外,他是個男人,不該在這最後的時刻缺席,于是他決定回來見她一面,使得兩人的關系得以劃上完整的句點。
懷著令他皺眉的深切渴望,他一進門就迫不及待開始搜尋記憶中那抹縴麗姿影。看來這頓午餐會讓他經驗一場有始以來最慘烈的激戰——他的理智與的搏斗。
是的,他仍認為他對她的渴望源自于純粹的。而將她推得遠遠的,涇渭分明的與她隔開一條保險的鴻溝,似乎才是明智的理性,對他首次失控的而言。
他仍然急切的想在下一刻見到她清麗的容顏,另一方面他安慰自己——這只是作崇。
他尋遍整棟屋子一周,最後踏進廚房——沒有,仍然沒有她的蹤影,廚房里只有薛佛一個人,他的心情頓時難以解釋的沉重起來。
「少爺!」薛佛一向自制的聲調,在看到方歷踏進廚房之後,奇怪的響亮起來,老管家甚至還露出比微笑更加開懷的露齒而笑,他夸張的甩了甩剛解下的圍裙。「呀哈——您回來吃午餐了。」
鱉異的氣氛,主歷在「有點」開心過度的管家臉上仔細端詳了一番,以確定薛佛不是因為工作壓力的關系。患上了精神性躁郁癥。
「小仙呢?你知道她人在哪兒嗎?我在房子里找不到也。」確定薛佛應該沒事後他問道。
避家再次咧嘴一笑——不過這回自制了些。
「大概在是餐室吧!您也許漏找了窗台玻璃和布簾間的小角落,小姐喜歡那位位置,那兒風景不錯。」管家沒什麼必要的補充一唏。
方歷點點頭,即刻踱出廚房步向早餐室。兩分鐘後他皺著眉間回來,神情嚴肅。
「她沒在那兒。」他宣布。「她會不會出門了?她不該單獨出去的。」
「呃,少爺,您知道這幾天沒有人能陪小姐出去,我必須負責看家。」說完聳肩一笑。
方歷瞪了薛佛一眼,忖度著他的管家是說笑話還是在責備他。
「你今天早上最後一次看到小仙是什麼時候?」方歷問。
「事實上就在剛才——小姐前腳才剛出門,您後腳就進來了。」薛佛邊回答,邊將所有制作完成的食物裝盤。他一向推崇裝盤是吃食藝術里一門極重要的學問,他向來堅持高尚的美食品味。他專心的在甜派上完美地灑上雪白的糖霜。
方歷盯著他瞧,確定他的管家確實對他有所不滿。
「如果你是在不高興我冷落她,明天我不要送她回日本了!」他觀察這位實際上更像老友的管家的反應。
薛佛跟在方歷身邊已有十年,許多時候他伴著方歷一同旅行,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對方歷而言,薛佛不但是一史稱職的超級管家,他同時還是一史有智慧,經歷過許多人生歷練的朋友。
薛佛沒停下灑糖霜的動作。「少爺,如同我常說的,要找到一名了解自己的雇主絕非易事。同樣的,一個男人一生中也許只有一次機會,能遇上讓自己一見傾心的可愛女土。」
方歷翻翻白眼,即使已經過了十年,他依舊不能習慣薛佛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雖然這種舊式語法是紳士的慣用語——「古老的」紳士。
「你認為小仙對我而言你所謂‘一生唯一一次的機會’?」他一坐在餐台邊,不以為然的疊起長腿。
薛佛飛快斜睨他一發,視線又回到糖霜上。「好的管家通常順應雇主內在的心意加以附和。」
方歷挑起一邊眉毛——好個薛佛!
「你以為你能看透我的心?」
「不能。」薛佛直率的承認。「我只是就你近日的行為表現,再比較過去的模式,之後加以判斷而得出結論。」
方歷這回挑起兩邊眉毛。「不錯的方法,很科學。」他評斷。
「謝謝。」薛佛客氣道。
「也就是說,你就我近日的行為表現,再比較過去的模式,之後加以判斷而得出,小仙對我而言是我‘一生唯一一次的機會’?」口氣不掩諷刺。
「確實如此,少爺。」薛佛在灑好糖霜的甜派上裝飾上打環的鮮女乃油。
「薛佛,」他伏身向前,面色不太良善的沉著聲警告,「我的感情生活可不包括在你權責管轄的‘有事’範圍內。」
薛佛扁扁嘴,頗為無辜的聳聳肩。
「少爺,你得原諒我。人老了總是容易健忘,常常忘了所謂‘家事範圍’包含的界限。」
方歷移開上身,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了他的管家一分鐘。
「無所謂,總之我已經訂了機票,小仙明天就會回日本,就是這樣。」
他語調平板的說完,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步踏出廚房。
薛佛手上正擠出的女乃沒略略歪斜了幾毫厘,他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可憐的少爺。」
小仙恢復意識前的第一知覺是喉頭有如火在灼燒。她申吟了幾聲,勉強的張開眼來,發現在她伸手可及之處,就擱著一瓶透明純淨的礦泉水。
喉部異常的干澀讓她難以加諸太多考慮,她伸手勾住礦泉水瓶身,旋開瓶蓋後立刻大口大口的灌進清涼泉水,清冽的純水滋潤了她燥熱的咽喉。喝夠了水後,她閉上眼做了三次深呼吸,之後重新張開雙眼,打量她四周的狀況。
她對自己如今的處境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愣愣的環視她處身的這間空臨的破屋——明顯是一間被棄置的空屋。四周牆壁斑駁污穢,就在她背靠著的右手邊牆上,有一張缺了一只腳的桌子和三張破爛椅子。
同時她背靠的這牆上方開了一扇長方形窗口。她困難的掙扎著站起,幸好除了虛弱點外,她的身體還算無礙。她朝窗外望去,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她訝異自己竟昏迷了這麼久,居然已經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