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杰微蹙起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給我一點時間。」
「時間?」鴻鈺不懂。她只是來辭職的,他應該要批準同意,怎麼叫她給他什麼時間?
「要批準妳的辭呈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需要時間考慮「這樣吧,」他抬起手看著腕表繼續說︰「我中午有個無聊透頂的飯局,妳陪我去,這件事我們再詳詼?」
鴻鈺有種被唬弄的感覺,她往後退開一步。「不必搞得這麼復雜吧?你只要在辭呈上簽字,根本用不到一分鐘。」
「如果我們之間只剩這丁點聯系,我不以為我該草草作出決定。」喬杰難得的露出一個認真且難過的神情,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焦慮。但他依然對她微笑著鼓勵道︰「不過就是一頓午飯,也許我們很快就可以把事情談妥,或許我們就此分手,永不相見。所以,不用急在這一時吧?」
那句「我們就此分手、永不相見」擰痛了鴻鈺的心,讓她感到一陣蝕骨的痛。
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嗎?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她心里卻有著掙扎?
精明如喬杰,豈會忽略她神情中的遲疑,于是接著堅定的說道︰「走吧。」
「我──」鴻鈺沒來得及拒絕,喬杰已經開了門,用眼神邀請她上路了。
哼,吃就吃!不過是一頓飯而已。其它的事,就等吃過飯後再說吧。
第九章
黑色賓士車緩緩停在大樓中庭,喬杰讓鴻鈺先坐進車內。
鴻鈺打量著司機,覺得有些眼熟。
「他是我家公務車的駕駛,梁伯。」喬杰主動幫她介紹,等著她下一波質問。
「他就是開銀色賓士車送我們去參加婚宴……」她話未說完,已經听見喬杰說︰
「沒錯。那晚我騙了妳,因為我很怕妳一氣之下就不理我了。」
鴻鈺瞪著他。「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喬杰偏頭想了一下。「不多了。除了我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外。」
鴻鈺等著,等了半天,依然靜悄悄地沒有下文。
「就這樣?你不打算告訴我?」鴻鈺好奇心正旺,他偏偏閉口不說。
「別搞壞吃飯的情緒。何況,待會兒是一頓難熬的飯局。」他一臉輕松的說。
「吃飯就吃飯,又是情緒又什麼難熬的,扯!」鴻鈺扮鬼臉。
喬杰抓抓她的頭發。「就喜歡妳活在當下。」
鴻鈺噘著嘴,白了他一眼。「別以為我听不出來你是在罵我頭腦簡單。」
喬杰大笑出來,笑得一口白牙亮燦燦。
「少爺,好久不曾見你笑得這麼開心了。」梁伯忽然有感而發。
「是啊,只要我看著她那些靈活的表情和夸張的動作,就什麼煩惱都忘光光了。」
「那我們不就像兩個傻瓜。」鴻鈺敲了他的額頭一記,感染到他的歡悅。跟他在一起,她的確很放松,可以盡情的對他罵、對他大叫,甚至大笑,他總是那樣毫不在乎的包容她的一切。這,就是愛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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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滑進信義區一棟大樓前停下。喬杰先下車,他望著鴻鈺的身影,突然有些感慨。他的家世背景對她而言會不會太沉重了些?他輕輕摟著鴻鈺瘦削的肩膀,像是護著珍寶般。兩人走到電梯口,按下電梯鈕。
門開,他們走了進去。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喬杰輕嘆口氣。「這棟大樓里住的全是有錢人,我祖母住六樓。我們要和她共進午餐,一頓可怕的午餐。」
「啊?」鴻鈺大吃一驚,他竟然挑這時候才說!
喬杰笑著看她驚疑的表情。
「喔,忘了妳們上次見面時不太愉快。不過,橫豎她是不會喜歡我的女人的,所以妳也就不必太費心去討好她,就好好吃個飯吧。她的廚子手藝還不錯。」
來不及多說什麼,因為電梯門已經開了。鴻鈺瞪著喬杰,心想,他八成是她命中的克星,遇見他後,她似乎就不曾再有過安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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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鈺來不及調順因緊張而急跳的心髒,那片厚重精雕的門就已經拉開了。喬杰拉緊她的小手,對美麗的女管家點點頭,便一起步入滿是古董家具的寬敞大廳。鴻鈺的目光隨即被一片雕刻繁復的木屏風給吸引住,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起碼妳已經在這屋子里找到一件喜歡的東西,相信我,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喬杰笑說,然後往餐廳走去。
可容納四十人用餐的寬敞餐廳里懸著一盞構造復雜的水晶吊燈,大圓桌上則有著媲美飯店的精致菜肴。
鴻鈺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數算桌上到底有幾道菜,因為餐桌主位上坐了一個表情冷峻的女人,此刻正挺著肩膀安靜的坐在那里看著他們,任誰都嗅得出她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烈的不悅。
「對不起,女乃女乃,我遲到了。我還帶來了一個客人。」喬杰幫鴻鈺拉開椅子讓她入座,語調里的冷讓她覺得很陌生。
鴻鈺努力淡化她們間曾有的不快,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女乃女乃您好。」
「別叫得那麼親熱,我不習慣。」說完,舉起筷子,面無表情的夾了前面的龍蝦。
「還有,下次不要隨便帶女人來我這里。」她的話鋒利得像一把匕首,精準的插入鴻鈺心口,讓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受歡迎。
喬杰將鴻鈺的難堪看在眼里。「女乃女乃,我一向對您非常敬重,希望您也能尊重我的女友。更重要的是,我正打算娶她。」他冷靜沉穩的把話說完,好整以暇的看著兩個女人錯愕的表情。
太夸張了吧?鴻鈺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她來不及細想喬杰的用意,便听見一陣輕蔑的狂笑。
那笑聲來自喬杰的祖母劉秋雨。她笑了一陣後才止住,然後看著喬杰說︰「你對女人的品味真是越來越糟了。我們這種家庭,怎麼可能娶她這種粗魯又沒教養的女人進門?我不答應。」
鴻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恨!為什麼喬杰要讓她受這種侮辱。她握緊拳頭,打算來個粗魯又沒教養的憤而離席。
可是一只溫厚的手緊緊握住她的,強拉她安坐椅子上。
喬杰瞇著眼楮看向祖母,眼中閃著精光,他用低沉而充滿威脅的聲音說︰「女乃女乃,您這個玩笑真是開得太過火了,深深刺傷了我的心。想來,我必須花上許多時間來淡忘這件不愉快的事,天知道我還要忘記什麼,也許我該從這屋子的開銷開始忘記,然後是我們每個月的餐敘,還有管家送來的一堆莫名其妙的支出。我想,時間會沖淡一切傷痛。女乃女乃,如果您需要我,您應該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謝謝您的午餐,再見。」
鴻鈺不明所以的跟著喬杰站起身,朝著布滿寒霜的老人點點頭,然後邁開大步跟著喬杰走出那間豪華氣派的屋子。
撇開自己此刻五味雜陳的心情,等到步入電梯後,鴻鈺終于問道︰
「你們家的人一向都這樣講話?還是因為我這個不速之客的關系?」
喬杰可以預見她的忐忑和不解,只見他微微一笑,聳聳肩,淡然說道︰
「別放在心上,我們一向如此,妳在不在場都一樣。」說完,電梯門剛好打開,鴻鈺滿懷驚疑的任憑喬杰握著她的手步出大廳。
喬杰抬頭看看天空,好一個充滿陽光和吹著微風的午後,他轉頭看著鴻鈺。「走,我們去看桐花。」
說畢,他打電話讓梁伯把車鑰匙拿來給他。
一個多鐘頭後,他把車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