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他那雙漂亮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全程像在听一場精采的戲,頗有興致的樣子,卻不太相信。「真的假的?你該不是編了個故事吧?」
婕雍懶懶地道︰「相信我,我從小到大最不會的一件事就是編故事,甚至連作文都寫不好。」
「這麼說,」他思索地看著她,背倚在那光禿禿的牆上。「你真的靠我念的那些數字中了樂透?」
「唔。」
「哇!」他的思緒轉變得極快,上一秒還在懷疑當中,這一刻不只信了,還興奮地融入劇情,「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好也去簽,分一杯羹。」
婕雍眼珠子向上一翻,「我怎麼知道這些號碼會開出來。」
也對。他很快改口,問︰「你贏了多少錢?」
「扣完稅,十二萬伍仟兩百三十三。」婕雍照實說。
他挑著眉,「你分我多少?」
「五仟。」
「這麼少?!」他抗議地身子都從牆上站直起來。「就算不分我一半,好歹也該給我尾數吧?」
「這就是尾數啊。」婕雍反駁。
「不對不對,」他揮揮手,「尾數應該是兩萬伍仟兩百三十三。」
有人送錢給他,還挑剔呢!婕雍沒好氣地︰「我干嘛給你這麼多?我又沒神經病。」
就在兩人爭斗的同時,門鈴聲再度響起,但他似乎不打算去開,只顧著跟婕雍辯︰「喂,那數字是我給你的。」
婕雍接著他的語氣,「喂,你可沒給我任何數字,是我自己听見的。」
他極不以為然地搖頭,「你的算命師教你這樣報答你的恩人?」
婕雍反唇相稽︰「他可沒告訴我要怎麼報答,我沒給你兩百三十三就不錯了。」
門鈴到現在還在響,顯然門外的人跟剛才的婕雍一樣非常有恆心毅力,但那刺耳的鈴聲實在教人難以忍受,婕雍忍不住斥︰「喂!你為什麼人在家不去開門?要讓人家在外面等那麼久!」
「我喜歡听門鈴聲,最好它一直響。」
他耍賴似的回答,讓婕雍簡直為之氣結!但大門上響起了卡卡的奇怪聲音,讓兩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他率先警覺,緊張問婕雍︰
「你剛才進來時是不是沒關鐵門?!」
婕雍想了下。「好像沒有。」
「為什麼不關啊——」他慌張沖向銅門,想去上銅門的鉸鏈鎖。
婕雍回嘴︰「這又不是我家,本來就應該主人關。」
不過不管該誰關都來不及了,就在他正拉上鏈鎖之隙,門外的人試了試門把,咦?
推門進來了。
是兩位中年婦人,看起來極普通,不過他卻堆了滿臉的笑迎上去︰「朱小姐林小姐,哇!幾日不見,你們愈來愈年輕漂亮了。」
兩人明明是歐巴桑,他卻管她們叫小姐,長相也完全跟漂亮扯不上邊,他卻能流順地說出這樣的形容詞!婕雍暗地里做了個駭然的表情,他這張嘴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做的。
「怎麼可能漂亮啊,」不過,贊美的話听再多也不會逆耳,歐巴桑嘴里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可是笑咪咪的。「找你找得這麼辛苦,皺紋都多了一大堆。」
「誰說皺紋多了?」他繼續灌迷湯︰「你們的皮膚是麗質天生,化妝品公司該找你們去拍廣告呢。」
拜托!這未免諂媚得太惡心了吧?婕雍扭過頭去,懶得看他。
歐巴桑被稱贊得呵呵笑了兩聲,半喜半嗔地︰「你呀,就是這張嘴會說話。」然後才把情緒重新穩定下來,「不過說再多也沒用,答應我們的錢,該給我們了吧?要我們跑了這麼多趟,你又常常不在,可別再賴我們的帳了。」
「我怎麼會賴你們的帳。」他眼角一掃到婕雍,立刻拉她過來當擋箭牌。「你看,你們今天來得多剛好,這位小姐,我有筆款子擺在她那邊,我現在正要跟她去拿錢。」
「真的嗎?」歐巴桑半信半疑。
「不信問她,她是不是來給我錢的?」
他這話問得十分技巧,教婕雍一下子沒得反駁。沒錯,她是來送錢給他的,雖然跟他的債款無關。
婕雍正猶豫著該怎麼回答,而他又背對著歐巴桑死命跟她使眼色,臉上表情豐富得很,嘴里還無聲地念念有詞︰拜托、拜托……
婕雍一時心軟,點了點頭。
多了一個人保證,歐巴桑有那麼點相信了,但她們當然還是不放心,「你不會趁機跑了,一去不回吧?」
他忽然正色起來︰「朱小姐,我自從破產開始,還是一直住在這里,從來沒搬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的債主比你們更大牌的比比皆是,我要跑、要走路早就走了,不用因為你們兩個才跑吧?」
原來他不僅會耍賴,會阿諛諂媚,倒也會說幾句合情合理的話,婕雍對他要另眼相看了。
「你真的要去拿錢?」歐巴桑大概是被他唬怕了,他說得再有道理,她們還是怕怕。
他兩手一攤,十分無謂索然。
「林小姐,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再說有什麼用。」
也是。兩個歐巴桑對望一眼,交頭接耳了一會,似乎覺得把他因在這他反正也生不出鈔票來,讓他去拿錢好像還有點機會……終于歐巴桑又開口了︰
「你多久回來?」
他看看表,「最慢兩個小時,你們可以在這等我。」
歐巴桑壯士斷腕似的下決心︰「好,我們就在這等你。」
「走吧。」他過來拉婕雍,臉上不笑不樂,沒什麼表情,婕雍心想︰這人還真是個騙人的大將之才,明明唬弄成功逃過了一劫,他還能神態自然、神色自若。
婕雍率先走向電梯,他卻拉住了婕雍的袖子,一臉神秘︰「錯了,應該走這里。」
他帶婕雍轉身經過各戶門前的長長走道,又拐又轉的經過另一座電梯,終于來到走道的尾端,推開一扇大鐵門,門後是這棟樓設計得十分難尋找的太平梯。
「為什麼不坐電梯?」婕雍不解。
他笑,「為了防她們兩個臨時後悔,改變主意下來追我們。」
婕雍蜿蜒著步下樓,雖然下樓不花力氣,但十六樓的高度也真需要點時間。「真服了你了,這種路你也知道!」
他半真半假地道︰「我以前做內衣大盜的時候,都是從這座樓梯逃跑的。」
「偷內衣褲啊?」婕雍嗤笑,完全不相信。「收集了多少?」
「你不信?」他十分認真,認真到令人發噱︰「小心我下次去你家偷你的。」
「誰信你!」婕雍啐了一聲。「沒人干這種事還光明正大告訴人的!」
他正正神色,一臉誠實︰「那是因為我現在退隱江湖、金盆洗手了,當然可以話話當年勇。」
「算了吧,有那種癖好的人,不可能改得掉的。」婕雍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多樓梯,怎麼才到五樓?
「誰說!」他在婕雍後面,「我現在喜歡去club看猛男跳月兌衣舞。」
「變態!」婕雍踩下最後一個階梯,咒了他一句。
「為什麼男人不能看男人跳月兌衣舞?後……你歧視同性戀。」他反駁,理直氣壯。
婕雍翻了個白眼,「隨你愛怎麼說,反正我已經幫了你的忙擺月兌了那兩個女人,你現在愛去哪盡避去,我可要回家了。」
她轉身就走,沒想到他卻又跟上來,「喂,我送你回去。」
婕雍繼續走,頭也不回,「多謝好意,不必了。」
「沒關系,別不好意思,」他比婕雍高,腿也長,一個跨步就擋在了她面前,仍然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反正我也沒事干,有那兩個女人守在我家,我今天晚上也不打算回家了。」
「你回不了家不干我事,」婕雍頭一扭,「我可是有家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