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在想而已,不是我的想法。」仍甩不開他的手,她斥︰「你還不放?這是你的攝影展,人這麼多,你打算讓所有的人講閑話嗎?!」
末帆略一環視,還真的有許多人已經在注意他們了。他沒多加考慮,就把直拖進了藝廊的辦公室。辦公室里此時正好沒人,末帆遂隨手關上了門。
「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PUB說你不在,你家電話像是壞了。」他終于放開了她的手,卻咄咄逼問︰「你為什麼故意不接我電話?」
「你知道為什麼。」結結巴巴地。「不要再問我。」
他蹙起眉頭,咬咬牙︰「我知道我曾經做錯過,但你至少也該給我一個競爭的機會吧?」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事是公平的。」她垂下眼眸,小心不讓自己動蕩的心情泄漏出來
「你愈是躲我,我就愈是覺得你一定還是愛我的。」他深深看著她,不想錯過她的每一分神情。「否則你大可不必如此費心。」
「我愛的人可多著了,我也愛我爸媽。」她嘟嚷著,頭垂得更低了。
他把手放在她肩上。「我是不是要拿一把沖天炮在你眼前放,你才會抬起頭來看我說話?」
「你拿大炮來也沒有用。」傷腦筋地。「我快煩死啦!」
「謝謝你回答了我的問題。」他靜靜地說。「如果你不是還愛著我,你不會這麼煩。」
「你……」她被他們之間的問題給難倒了。抬起頭來,看到他的眼里充滿了柔情,她曾經心系過的、感動過的柔情,忽然之間,那些感覺全都回來了。
她茫然地盯著他,心里卻激動得無以復加。她懷疑這些是否都顯示在她臉上了,因為他仿佛受了鼓勵似的離她愈來愈近,近到她可以察覺到他的呼吸……
她沒有拒絕,甚至她懷疑自己是多麼渴望而想念他的吻。
他溫柔地吻著她,他的舌尖卻是滾熱的,夾帶著一種燒灼的熱力,在她的唇齒之間奔流。她心跳氣喘,卻沒辦法停止回吻他,她模模糊糊地想到,她不是該離他愈遠愈好?為什麼她卻狂熱地吻上他?她是想讓原本就已經混亂的狀況更亂嗎?
既然已經很亂,就算再亂一點,也沒什麼差別吧……
消極地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離開末帆的懷抱、離開他的吻。這一刻,時間靜止,她的腦袋被抽空,忘了身在何處,甚至忘了楚鄴。
重新抬起頭來,他清澈的雙眸晶晶亮亮,炯炯耀眼,有種終于失而復得的喜悅。他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她靠在他懷里,靜靜感受著他的溫柔,那柔情似水的迷醉。
「末帆?原來你在這……」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男子是藝廊的職員,正忙著找末帆,沒想到卻撞見這深情綢繆的一幕……
「呃,抱、抱歉,」男子很尷尬,說︰「外面有張攝影不小心打掉下來了。呃,我等等再找你好了。」
「沒關系,我還有處理事情的能力。」末帆幽默地說,轉頭對深情地微笑。
「等我一下好嗎?」
被動地點點頭,腦子還是空的,沒裝進什麼新的神智,一直到末帆與男子都走出了辦公室,房間里剩下一人,她的思想能力好像才一點一點地恢復了。
她在干什麼呢?她問了自己成千上百次,可是沒有一次能有像樣的答案。但她的神經好像打結了、跳針了,只是不停地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她是想把她的愛情復雜到就算是大羅神仙也解決不了嗎?
她的頭又痛了。好像塞不下什麼其它的思緒,就痛吧。她難過地按著頭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忽然很怨末帆剛才為什麼要看見她,如果讓她就這麼悄悄地走了,不就沒這些煩惱了?
然後,末帆現在竟又不在她身邊,她最脆弱、最煩躁的時候,他竟又丟下她去解決自己的事。
不由得看了看表。她等了他多久?她為什麼老是在等他?
分針竟才走了五格,她原來只等了他五分鐘,但這五分鐘為什麼像五年那麼長?
煩悶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耐地走來走去。她忽然下了個決定,她只再給他兩分鐘,如果兩分鐘內他還不出現,她就當今天這些事完全沒發生過,走人了。
這也許是她這幾天來難得果斷的決定,她很認真地看待起這個定論來。抬起表,她開始數著時間,五秒、十秒……倒數四十秒、三十秒……
辦公室的門倏地被推開,末帆站在那里,一件藍襯衫、牛仔褲,瀟灑帥氣,他溫和爽朗的笑容,仿佛帶來了一屋子的陽光……
時間靜止了。
第八章
寂靜的月夜,牆上咕咕鐘里的小鳥已經出來報告過是午夜兩點,這是平常上床的時間,但今天她一點想睡的心情都沒有。
窗外月色又白又亮,照著窗前的大街一片銀白,卻照不清的心。她多希望自己能到心里去看一看,到底她心中最愛的是誰。
末帆……楚鄴……
她不得不罵上天,為什麼讓她認識了這兩個出色的男人,卻又殘忍地要她在其中擇一,明明知道這是任何女人都難做的決定,偏偏要她來擔!
兩個人誰好誰優,她已經無需比較,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各有醉人之處,教她如何割舍?雖然說,她先認識的是末帆,但她給楚鄴的愛並不比末帆少。
或者,問問看是哪個男人愛她愛得深?
別傻了,這種無聊的比較。坐在窗前,整個人窩成了貓咪狀。她能做的,只是選擇一個,然後專心經營這分感情。這是天地的定律,一男一女,一夫一妻,沒有例外。
越過窗台,她看見她種的從來不開花的曇花,因為先前末帆的用心照顧和教導,她乖乖地澆水施肥,終于,一朵顫巍巍的花苞現在正掛在花睫上。今夜會開嗎?用手指輕輕撥了撥它。
今夜月色真美。天空黑得澄淨,沒有一片烏雲,忽然想到晚上的新聞說今夜有流星雨,但都市並不是賞星的好地方,也許只看得到一兩顆。
流星、曇花,都是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事件,她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流星,也沒辦法決定曇花是否要在今夜開。
就像末帆、楚鄴,超出她能力範圍的抉擇。
她忽然有個好笑的想法︰就這樣吧,如果今晚看見流星,她就認定了楚鄴;如果曇花開了,她就回到末帆身邊。如果又開了曇花又等到流星……
那就……繼續混亂吧。
謗荒謬的決定。但真的是無計可施了,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可笑的想法。
憑著窗,她認真地等起流星來,並不時汪意曇花的動靜。兩點,兩點半……驟然發現,那曇花的花苞其實並不是合著的,而有那麼點散開的跡象。
她不懂曇花的生態,也沒留意到這狀況是早就有了的,還是就代表它今晚會開花?
不知道。她只有繼續等。一個小時過後,那曇花雖然不是完全盛開,但已經可以確定,這朵花再過一會必將燦爛綻放。而天空……把頭伸出窗外又看了好一會兒月色,她並沒等到半顆流星。
她想起似乎听末帆說過,曇花要開前會有預兆的。仔細看花苞,那尖尖是微散的,而她忘了,也並不注意,那麼,是否今夜本就預定了這曇花要開?
冥冥芝中,仿佛真有某種命中注定的事,似乎在幫助她抉擇。
必上吉,不再等流星,她溜下椅子來,打電話給末帆。
她知道現在幾點,也知道末帆必已入睡,但既已下了決定,她想在第一時刻讓末帆知道。
「我的曇花開了,」只在電話中這麼告訴他。「你來陪我看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