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帆還是自己去了紐約。
他離開的那天,去機場送了機。在他轉身進入海關,身影漸從她眼前消失之際,心里具有說不盡的悵惘。那種感覺,好像他從此就將走出她的生命,不再有後續。
坐在回台北的巴士上,在車上就哭了。淚水劃濕了臉頰,卻無人憐惜……那一刻,她真覺得自己有夠悲哀,對末帆是又愛又恨,恨他為什麼責她于這步田地,卻又無法對他忘情。
下午坐在PUB的吧台前,還沒開業,PUB內只有吧台上的一盞小燈亮著,滿屋冷藍後現代的裝潢不是為了白天的明亮而設計,窗外灰色的陰暗天空也完全提供不了室內一絲光亮,的心也成了陰天。
「別傷心了吧。」屋內除了就只有端儷了,她的責任是安慰。
「我怎麼能不傷心?」給自己倒了杯白蘭地。對著酒瓶,總像是又傷感了幾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認真了。本來還以為我的感情也許不必再流浪……沒想到仍是想得太美。」
「你也不必這麼喪氣,」端儷偷偷移走的酒瓶,怕她卯起來努力喝。「他沒說要分手啊。」
「差不多了吧。」苦笑,一口仰干了酒。「他去美國要待三個月,這三個月分隔兩地,我根本沒辦法知道他在想什麼,真的完了。」
「他愛你嗎?」端儷忽然問。
「是吧。」的答案算是肯定的。
「既然愛你,」端儷用手支著下巴,很不懂地。「為什麼還要考慮那麼多?」
「個性不同。」慘慘笑笑。「他之前惟一交過的那個女友,在談戀愛以前已經認識了一年,是在很了解對方的狀況下才愛上對方的。不像我們,對他來說真是火箭般的速度,他真的不習慣一下子遇上這麼多問題。」
「難得你還能這麼體諒他,可知你是真的很在乎他了。」端儷忍不住欷吁。「沒想到結果會這樣。我以為你們會很圓滿的。」
「我跟他是不是真的差很多啊?」忽然放下酒杯,正色地凝視端儷。「我們是不是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比你們差異更大的,也有人結婚了啊,這要怎麼說?」端儷皺眉。「看你們兩個怎麼協調怎麼想吧。」
的頭無力地擱在吧台上,一只手指在水杯上劃著圈。「如果我們兩個都不要想那麼多,該有多好,迷迷糊糊就在一起了。或者我們都不要太堅持自己的想法,那也就沒事了。」
「你應該把這話告訴他,」端儷建議。「也許你們就雨過天晴了。」
慘慘一笑,眼里空空洞洞的。「有這麼容易的話,我現在就跟他一起在飛往紐約的飛機上了。」
「唉……」端儷不免陪著嘆氣,也替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啜著,自以為了解地說︰「我可以想象你為什麼這麼傷心。冬天到了,要是沒有男人,晚上一個人睡一定很冷……」
瞪她一眼。「才不是因為這樣,我跟他又還沒到那種程度。」
「真的假的?」端儷睜大了眼楮。
擰眉。「他這人很重感覺的。他之前的那個女朋友,交往了半年多才發生關系。」
「嘩……」端儷嘖嘖稱奇,真是怪人一個。
但,不是因為性,卻還對他念念不忘,這樣代志才真的大條了。
這種時代是容易真愛難,端儷終于意識到對愛情一向灑月兌而強勢的,這次是玩真的。
「別再傷心了吧。」端儷實在不忍心見到這樣,她試著轉移的注意力。「來,給你一個幫我忙的機會。」
「什麼?」的下巴還是無力地靠在吧台上。
「那幅夏卡爾的藍人,」端儷正色說。「幫我賣掉。」
「為什麼?」的頭終于從吧台上拔了起來。那幅畫她早收進保險箱里。
「我會……」端儷似乎有點難以解釋。「需要錢。」
「發生什麼事了?」更緊張了,生怕端儷陷入什麼危難。
「沒什麼,只是我想……離開他。」端儷嘆了口氣。「在我沒有他供給生活費,又還沒找到新工作之前,我會需要一筆錢。」
「你終于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了?」
「不走不行。」端儷自嘲地笑笑,卻笑得有點淒涼。「因為他的小孩要念書,他跟他老婆已經快移民去加拿大了。」雖然了解端儷心中一定費了一番掙扎才做了這個決定,但她仍想為她鼓掌。「你早該走的!」她說。
「也許吧。不過……還是很難。」端儷轉頭看向窗外,似乎不想讓看見她眼中的淚影。「畢竟……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靜靜地望著端儷,幾乎是感同身受。雖然際遇不同,但一樣是為愛傷心的女人,一樣是某種情況的失戀。愛情哪!這最教人難以捉模,卻又讓人戀之不舍的東西!
「算啦,別想這些了。」爽快地甩了甩頭,像是想就此把這些煩惱的事全部甩開。「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吧!你要是不嫌棄,這家PUB的股分賣你一半,你跟我一起為這家PUB努力,這樣你就有收入了。」
端儷也努力回復原來的笑容,點了點頭。「但還是得先賣掉那幅畫,我才有資金啊。」
無所謂地聳聳肩。「拿去畫廊寄賣嘍。」
「不行。」端儷連忙阻止。「他老婆跟幾家大畫廊都很熟,只要一拿去寄賣,他老婆就會知道是他偷了畫給我。」
「那怎麼辦?」蹙眉。
「我想,」端儷說出心里的想法。「你認識一些政商名流之類的人,也許可以請他們問問看朋友之間有誰有興趣?」眯著眼楮看她。「你搞錯了吧?我哪認識什麼政商名流?」
端儷理所當然地。「Elvin就是啊。」
翻了個白眼。「我早就不認識他了。再說,他也去了美國。」
「他的朋友呢?」端儷仍不放棄希望。「你都不熟嗎?」
「不熟。」
飛快回答。但迎著端儷失望的眼神,她不忍心之余只好努力地搜索記憶。她認識什麼有錢有勢的人?想了半天,她忽然想到——
「啊,有了!也許可以找上回那個人……」
端儷眼楮一亮,也想起來了。「你說上回來找過你,Elvin拜托他照顧你的那個?對呀,可以找他。」
「才不要。」立刻又無情地截斷端儷的美夢。如果是別人還好,要是那個姓楚的……只要一想到他那副氣勢凌人的模樣,她就打死不想去拜托他。
「去啦,」端儷幾乎是撒嬌了。「為什麼不要?」
「我不想見他啊。」嘟嚷著。
端儷眉心一攢。「他跟你又沒仇。」
「可是跟他講話很累耶。」嘴角重重往下一掛。「像在打仗,要擬計劃,訂戰略,有時候我還會打輸。」
「又沒人要你去跟他打架。」端儷十分不解的說法。「只是拜托他幫個忙。更何況Elvin不是要他照顧你?他有義務。」
不屑地哼︰「我都不要Elvin照顧了,當然也不要他幫忙。」
「可是我需要啊!」端儷嚷了起來。
「我一定得幫你嗎?」嚷回去,兩個女人幾乎像是白痴對話了。
「不然你叫我找誰?」端儷回答得理直氣壯。「誰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這話好像有點道理,否則朋友是干什麼用的?
想了半晌。好吧,認了。但她仍是事先聲明︰「等我哪天心情太好,又間到連睡覺也不想,那天又剛好是黃道吉日,我就幫你去問他。」
「你怎麼這樣……」端儷的希望又將落空,她有種被耍了似的感覺,氣得舉手往臂膀上就打。
「喂,把我的手打壞了你要付醫藥費的!」心疼地猛揉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