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樣一段剛萌芽的戀情,就這麼烏龍地結束?
築兒不是沒有失戀過,但從沒有一次,像這樣不明不白;從來沒有一次,能讓她這麼心痛而灰心。她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了事業而寧願放棄自己的真愛?
亞琵來找築兒,看見她家還是一樣的亂,但原本會笑會跳的築兒現在則成了憂郁美人。亞琵當然要問為什麼,而她直到听見築兒緩緩敘述完那天發生的事,她才駭異地張大了嘴巴。
「有這種事?!我從來沒說過你是同性戀啊,他的耳朵是長在哪了?」
「算了吧。」築兒十分喪氣。「現在再來怪罪是誰的錯,也說不清了,反正就是一團亂。」
「但我哥也不能這麼不像話啊!」亞琵仍是氣憤填膺。「真是夠了,世界上怎麼會有他這種男人?!」
「就是有。」築兒嘆口氣說。「也許是我比較好運遇見了。」
「是比較倒霉吧。」亞琵糾正她。
「隨便了。」遇見靖翾到底是築兒倒霉或是運氣?這真的很難說。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亞琵不免關心。
「我還能怎麼辦?」築兒幽幽然哀聲嘆氣。「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又不是我說了算。」
「那……」看築兒笑得那麼勉強,那麼單薄,連亞琵都于心不忍。「別理他了行不行?我再幫你介紹男朋友。」
再介紹一個……能不能是另一個靖翾?築兒回答不出來,只是飄忽地朝亞琵笑了笑。
從築兒的神態,亞琵也猜得到築兒舍不得靖翾。本來嘛,蘊釀了這麼久才終于表白的愛情,任誰都沒辦法說志就忘。她只得又低喟一聲。「唉,罷了,我看你一時三刻也很難忘記他。」
哪知亞琵體諒的語氣,卻引起了築兒的好勝心,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賭氣似地說︰「才不呢,我一定要忘記他!我要下定決心,完完全全把他給忘了,他算什麼東西!」
「你忘得了嗎?」亞琵哼了一聲,拿眼角瞄她。「你們的回憶這麼多。我看你隨便在路上看到一個穿Hugo
Boss的男人,搞不好都會想到他。」
怎麼她這麼容易就被人給看穿……築兒不免氣餒。「那……我回巴西去好了,巴西沒什麼中國人好勾起我的回憶。」
「真的假的?」亞琵率直地問。「為了他要回巴西?這樣值得嗎?」
「無所謂值不值得。」築兒很快地說。「反正我爸媽也一直叫我回去,在台灣我又沒有別的親人了,遲早要回去的。」
「你這麼講,我也沒話好說。」亞琵的口氣凝重起來,「可是……哎,總歸一句,都是他太可惡啦!我去幫你罵他。」亞琵的情緒陡地又揚了上去,而且說做就做,她抓起皮包鑰匙,就要沖出築兒家門,一副迫不及待要去扁靖翾的樣子。
「你罵什麼啊……」築兒急急一把扭住她的皮包,想將她拉回來。
「罵他白痴!」亞琵扯回她的皮包,又要往前走。
「有什麼用?他又不會承認自己是白痴。」築兒又扯住亞琵的衣角,她還真的很了解靖翾。
「我罵罵也爽!」亞琵完全是想泄忿了。
築兒沒好氣地道︰「那你不如買斤雞蛋去丟他,不更爽。」
「可是我看你這樣,真的于心不忍啊。」亞琵又氣又悶地叫道。
「沒關系。」築兒認真地搖搖頭。「等我回去巴西,你就不會看到我傷心的樣子了。」
築兒這麼說,反而教亞琵心中更是難安。好歹築兒跟靖翾也是因她才認識,她總覺得自己有些責任。
「先別回去巴西吧。」亞琵沉吟了一會,說,「讓我去勸勸我哥。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留一個機會。」
「不可能的,」築兒苦笑了笑。「我不相信你勸得動。」
「試試嘛!」亞琵鼓勵地。
亞琵誠然一片好心,築兒雖然始終說服自己靖翾是塊移不動的頑石,妄想他能改變只是自討苦吃,但在她的內心深處,總還是有那麼點希望,希望她跟靖翾能有個完美的結果。
築兒想了想,只說︰「你告訴他,我只等他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一過,我就回巴西了。」
「是‘傷心絕望,心痛欲絕’地回巴西,」亞琵離譜地加重語氣。「要這樣告訴他才行。」
築兒笑著搖了搖頭。說傷心欲絕是夸張了點,但和朱利安分手之後,她原本一直以為靖翾得以補缺她破碎的心,沒想到這次受的傷害更大,恐怕不是短時間之內恢復得了的。
「你去跟你哥好好說,不要吵架知不知道?」築兒叮嚀著。「我不希望你們兄妹為了我翻臉。」
「放心啦,我知道。」亞琵迭聲應著。
***
亞琵雖然答應了築兒不跟她哥吵架,然而她當晚一回家,連拖鞋都還來不及穿,就立刻沖到樓上靖翾的房門口,急急地敲門。
「干什麼?」靖翾來開門時有點意外,自從他替亞琵找了個未婚夫之後,通常亞琵只有公事才找他,回家之後當他是陌生人似的。
「我剛從築兒那回來,築兒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亞琵就站在門口,沒有進靖翾翮屋里的意思,她的神色也從來沒有如此嚴肅而認真。「老天,你怎麼會把她當成同性戀啊?她哪一點像?」
「同性戀還不就是平常人?」靖翾平靜以對,他早料到亞琵會來興師問罪。「我怎麼知道什麼樣才像。」
亞琵辯不過他,改口罵︰「到底是誰造的謠?你告訴我。」
靖翾其實也很恨當初又八卦又愛亂傳話的盧小姐,但他仍舊冷靜。「反正是一場誤會。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那你說,」亞琵干脆地質問他,「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靖翾依然沉得住氣。
「築兒啊!」亞琵嚷了。「你就一點都不管她啦?這種情況下,你還是要去娶田絲涓?」
「我有別的選擇嗎?」靖翾皺眉。
「那築兒呢?」亞琵雙眼滾回地瞪著靖翾。「你是想叫她當你的小老婆還是情婦?」
「我什麼時候講過這種話?」靖翾的臉色一下子垮下來,變得十分嚴厲。
亞琵也知道這話說得過分了。她改口︰「那你就別娶田絲涓嘛!」
「我有我的責任,你懂不懂?」他咬咬牙,煩躁地說。「我對絲涓和她父親有過承諾,而且她父親也已經把那家建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讓給了我,我怎麼能現在抽手?」
「你把股份還她不就得了?」亞琵真是昏倒。「你別那麼貪心行不行!」
「這已經不只是貪不貪心的問題。」靖翾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的聲音揚高了。「現在外面誰不知道那家建築公司將來是我們的?甚至我也已經參與了
一些公司的決策,如果我現在反悔,受影響的不只是我們公司的聲譽,還有我們在商界的地位!」
「哥,不是我說,我真的沒看過你這麼關心過一個女人。」亞琵陡地耐住脾氣,她難得能如此平心靜氣地勸他。「築兒比起你的公司,當真是公司比較重要?」
靖翾深吸口氣,他的臉色變得很差。「爸媽把公司交給我,是希望我讓公司蓬勃發展,不是要我把公司毀了的。」「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築兒好可憐,就這樣被你犧牲掉了。」亞琵幽幽地搖了搖頭。「算了,我想也沒望了,就讓她回巴西吧。」
靖翾大大一震。「什麼?她要回巴西?」
亞琵瞥他一眼。「她被你傷透了心。她說,只有到一個離你很遠很遠的地方,才不會有機會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