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什麼小心點?」裴漱榆放下了相機,卻完全不明了他為什麼要提醒她。
「別亂拍,」他謹慎地又補一句。「免得惹麻煩。」
「什麼麻煩?」她傻傻地仍是不解。
「比如說,」他指了指路上來往的行人。「你看到某個路人很有趣就拍下他,但是你並未預先得到那人允許,所以就算是偷拍了,你沒想過,萬一那人並不願意給你拍呢?」
裴漱榆有點傻掉了,她沒想這麼多。
「又比如說,」他耐心地繼續解釋給裴漱榆听。「你拍下一個建築物。但那建築也許是國家古跡或軍事保護的建築物,不準拍照,如此一來,你不是又要惹麻煩了?」
裴漱榆怔怔地看著他,又下意識看看手里的相機,忽然整個人傻了。她沒想做什麼,不過只想拍些照片罷了,但被他這麼一說,這好像成了件相當嚴重的事,不能亂來,也不能太隨性……
頓時,她想拍照的意願好像一下子全飛到外太空去了。她索然無趣地把相機收回保存盒里。
「怎麼?你不拍了?」他竟還問她。
她不想責怪都是他毀了她的興致,只好隨便笑笑。「沒有,等等再拍,先喝咖啡吧。」
喝咖啡就喝咖啡。只是,裴漱榆驚奇地發現,他竟把咖啡杯放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幾乎是桌子的另一端。
「你干嘛把杯子放那麼遠?」裴漱榆疑惑地問,她完全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喔,我不是常常會不小心弄翻杯子?」他微赧的笑容中,帶了相當成分的謹慎。「所以放遠點,免得萬一又被我弄翻了。」
裴漱榆這下只會張口結舌,不會講話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感覺很怪。翟洛安經常笨手笨腳弄翻這個那個的習慣,是很讓人傷腦筋沒錯,但是……那就是翟洛安啊!因為他隨性、大而化之、自然自在的個性,所以他才會這麼不拘小節。她愛的,也就是這樣的翟洛安,就算他因此而惹了再大的禍,她都願意原諒他。
但是眼前的翟洛安,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他的謹慎小心,甚至比她還更嚴重。她納悶著,一下子想不出話題來,于是不說話了。
往常,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冷場的。翟洛安那開朗的個性,總是會想出一大堆話來惹她笑、逗她開心,他們之間總是充滿了笑聲,就算是爭執,也是熱熱鬧鬧。然而眼前這個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翟洛安……
是的,她眼前的復制安比裴漱榆還要嚴肅,比裴漱榆還正經,裴漱榆不開口,他也想不出什麼話好說。就這樣,兩人陷入了一股冷清的氛圍,空氣像是被凝滯了,很沉重,很寂靜,很……無聊。
對了,就是只有無聊這兩個字可形容。
當復制榆又熱烈火辣地跟翟洛安纏綿了一整夜,裴漱榆卻度過了一個百般無聊、清淡如水的下午茶,完全沒有快樂可言。
拖著很索然乏味的情緒,裴漱榆很早就跟復制安分手回家了。而讓她驚訝的是,復制榆竟然也才剛到家。不僅如此,她一臉春風,臉頰潮紅,激情過後難以褪去的熱情仍然寫在她臉上。
裴漱榆不免訝異︰「你去哪了?」
「我去……沒,沒有哇,只是去走走。」復制榆本來笑得很幸福的表情,立刻收斂了下來,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轉移裴漱榆的注意力,「你不是去約會了嗎?怎麼這麼早回來?」
裴漱榆索然無味地整個人栽在沙發上。「別提了。無聊死啦!」
「跟男朋友出去怎麼會無聊?」復制榆打趣。
「真的很無聊嘛。」裴漱榆很無奈地抓起一個抱枕就捶。她不能捶翟洛安,只好回家捶抱枕。「洛安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一點也不像他以前那麼可愛。」
「怎麼說不可愛?」復制榆不得不關心,畢竟復制安是她派去的。
「我也不會形容,」裴漱榆皺著眉頭,很懊恰。「反正他今天變得好嚴肅,好正經。你知道我本來就是那種不太會講話的人,如果對方不很活潑開朗,那我跟他簡直就沒得談了,沒想到晚上洛安就變得好沉好沉……結果沉到我們兩個都無趣死了。」
「怎麼會這樣?」復制榆不由得喃喃問自己。
可是裴漱榆以為復制榆在問她。她無力地答︰「我怎麼曉得?」
「也許……他今天心情不好。」復制榆只得幫他辯解。
「也許吧。」裴漱榆隨口回話,懶懶地了無興致。
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復制榆當然得負全部的責任,尤其她今晚如此浪漫快樂,裴漱榆卻一夜無聊索然,她難免有些過意不去。為避免自己一直自責下去,她決定落跑。「呃……那,我先去洗澡了。」
然而復制榆做賊心虛,太急了。她張張皇皇走回房間,手一松,皮包掉了,皮包里的所有東西也都散了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撿,裴漱榆在一旁看不下去,正想過去幫她收拾,一樣從復制榆皮包中滾出的東西,卻搶走了她的視線。
「這是什麼?」裴漱榆也蹲了下來,不過她沒幫復制榆撿東西,手指只拎起了那個男用手表。
「這個?」復制榆趕忙湊過去看,一時之間也想不起這是誰的,怎麼會在她的皮包里?然而短暫的兩秒鐘過去,她想起來了!這是……
「是洛安的手表。」裴漱榆也想起來了。她疑問地盯著復制榆。「怎麼會出現在你的皮包里?」
這是……呃,我……」這想必是剛才在飯店激情過後,各人收拾散落在房間地毯上的衣物,復制榆一個不小心把翟洛安的手表給帶回來了。可是她怎麼能跟裴漱榆說實話呢?「這是我……去買的!」
「是嗎?」裴漱榆眯起眼楮,仔細回想。是了。剛才在露天咖啡座上,翟洛安手上的手表的確不是這一只!
絕對不可能這麼巧。
「你騙我!」裴漱榆大聲地下斷定。
按制榆的腦子已經一團亂了。「我沒騙你啊!」她只剩下這句。
「他的手表不在他手上,怎麼會在你皮包里?」裴漱榆更近一步地逼問。「他什麼時候給你的?還是你拿走的?你為什麼又要騙我是你買的?」
完了!按制榆這下後悔莫及,她忘了復制安手上戴的是一只新的,與翟洛安不一樣的手表,剛剛她不該撒謊的。「你瞞著我什麼?你又搞了什麼鬼?」裴漱榆咄咄逼人,非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呃,我……」復制榆還在想著任何可能的解套方法。
「你說呀!」裴漱榆絲毫不給她時間想謊言。
「好啦!」復制榆真的是被逼急了。她月兌口而出︰「你看到的那個翟洛安是假的啦!」
「假的?」裴漱榆一下子沒想通,她不解地,「什麼假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復制榆知道自己就算再編什麼謊,恐怕也騙不了裴漱榆,她只好硬著頭皮照實說︰「你看到的那個翟洛安,是我復制出來的。」
「你復制的?」裴漱榆不置信地大嚷,「怎麼可能?!」
「可能。」復制榆索性什麼都說了。「你昏睡沒去上班那天,我代替你去上班時復制的。」
「趁我昏睡的時候……」裴漱榆幾乎快氣得昏死過去。「天哪,你怎能做出這種事?!」
按制榆出奇地沒頂嘴。她沒膽子告訴裴漱榆,就連那天裴漱榆的昏睡,也是她設計的。
「孟婕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不知道,」復制榆照實說。「我把她騙去逛街了。」
「你倒是算計得好好的!」裴漱榆氣到冷笑。「你說,你搞個翻版的翟格安出來,到底要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