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放下碗筷,走到酒櫃前,拉開抽屜翻出一張名片來給洛湄︰「是那個建設公司的人找我的,就是名片上那個人。」
曲氏建設,台南分公司副理,林杰。看來職位挺高的咧。
洛湄把名片收好,說道︰「我明天去找他談。」
寶珠認同的點點頭,這時大家也都差不多吃飽了,寶珠恢復母親的角色,把碗收進廚房去。
「姊,」洛泠趁寶珠不在,神秘兮兮的把洛湄拉到一邊。「那個什麼模特兒公司,你真的要去報名啊?」
下午嵐楓塞給洛湄的那張報名表,洛泠看見了。
「不是我,我才不會去報名。」洛湄不悅的說。「是嵐楓啦,硬要拖我陪她去,陪她去還不夠,還要逼我報名,害我中午遲到被老媽罵;不過那個什麼名,我是不會去報的,報名表你撕了算了。」
「不過說真的耶,」洛泠忽然上上下下打量著洛湄,眼神還帶了點羨慕的意味。「姊啊,我要是有你的身高、身材,我就一定去報名。」
洛泠的羨慕完全不是無聊加諂媚。洛湄身高一七四公分,體重五十八公斤,身材是玲瓏有致。
洛湄噗哧一聲,笑掉妹妹嫉妒的眼神。
「老天——你敢想我都還不敢想呢。你能想像,你這個大而化之的姊姊在伸展台上穿著三寸高跟鞋走台步的樣子嗎?叫我去伸展台上唱戲還差不多咧。」
?☆☆☆☆☆☆☆☆☆☆☆☆☆☆☆☆
「嵐楓,call我干嘛?你今天不來上課是什麼意思?」下課時間,洛湄搶到公用電話前去霸佔電話。
「我生病了——」嵐楓的尾音拖得長長的,看來是真的很慘的樣子。
「病你個豬頭,是懶病、賴床病,還是心理不正常?」洛湄隨意把背靠在牆上,也不管牆上髒不髒。
「人家真的生病,肚子痛死了,你還這麼說!」嵐楓哀嚎的抗議。
洛湄爆出一聲笑︰「好啦,看在你演技這麼高超的分上,我就饒了你。有什麼事找我?」
嵐楓暫不反駁她,趕緊說道︰「上次去應征那個模特兒公司,我不是忘了帶照片嗎?今天是最後一天,那人要回台北去了,你替我拿去那人住的飯店補給人家好不好?」
「拜托——」洛湄嚷嚷︰「我今天事情一堆耶,下午有課不說,中午還得抽時間去幫我媽談事情,晚上××廟前還有一場戲,你當我超人啊?!」
「幫幫忙嘛!」話筒里傳來嵐楓軟軟哀求的聲音,「我請你吃Haagen-Dazs隨便你要吃幾球。」
Haagen-Dazs,哈根大使,大使,打死我算了。
不過終究是好友一場,洛湄一時心軟的說︰「算你狗運好,認識我這個好朋友。不過休想要我去你家拿照片,我可沒那麼多時間。」
「不必,不必。」嵐楓口氣一下子輕快了起來,咦?剛才不是還病懨懨的嗎?「我把照片擺在學校的櫃子里,你去櫃子拿。」
洛湄一下子開心起來。「嘿嘿,這你可算計錯誤了,我哪有你櫃子的鑰匙?算啦,自己送去吧。」
「我的櫃子沒鎖,你搖一搖門就開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洛湄整個人像消氣的女圭女圭軟靠在牆邊。
「來,我給你住址,××飯店506室,找張先生。」
「嗯。」洛湄回得有氣無力。
「晚上六點以前要到喔。」
「好啦。」洛湄開始祈禱上課鐘聲快響。
「記得,帶三張照片喲,你幫我找最好看的三張。」難為了嵐楓生病的腦子還能這麼條理清晰。
「好啦,好啦,好啦。」
?☆☆☆☆☆☆☆☆☆☆☆☆☆☆☆☆
曲氏建設公司
偌大的銅字招牌,玻璃門面,嘖,還真有夠氣派。洛湄挺了挺腰,從電梯門口朝總機的方向走去。
「小姐找哪位?」總機小姐還算客氣,跟洛湄差不多年紀。
「我找……呃……。」忘了,洛湄趕緊翻開名片來看。「林桑林先生。我姓簡,是負責你們星期天工地秀的,有些問題想跟他商量。」
洛湄被帶進辦公室里面,走到最底右轉,一個穿著套裝的秘書小姐迎了上來︰「林副總現在不在位置上,簡小姐先坐一下。」
一關又一關,像走進了什麼深宮大院,要晏見當朝天子嗎?
洛湄最討厭這些官樣文章,卻又不得不入境隨俗。她懶得坐,只是靠牆望著窗,相對于屋內狹隘的等待,窗外另有一番心情——豁然,廣曠;遠山與高速公路遙遙對望,自然與人工都是一種奇跡。
「林桑不在?」
一個低沉柔和的男聲從窗外的好風好景跳了出來,奪去洛湄的注意力。也許是因為她唱戲,洛湄對好听的聲音簡直毫無一點抵抗力,更何況這男人的嗓音是這麼的清晰、悅耳、特別,讓人好奇什麼樣的男人才擁有一副如此迷人的聲音?
她猛一回頭,就這麼看見了來找林桑的仲蘅;頓時眼前一亮,洛湄的心頭震了一震。
仲蘅就像他的聲音一樣的特別。年輕爽朗的臉龐,還完全看不出歲月與社會刻畫的痕跡;高大的身材,也許讓大部分的人都得昂頭看他,但他是誠懇的,不給人壓力的;溫文俊逸的五官,也許不太俊美,不夠清瞿,不怎麼酷……。
可是不知怎麼著,他就是讓人有好感,讓人一看到他就很想要對他微笑就是了,而且還是那種……打自內心欣賞的微笑。
「林副理出去了,一會就回來。嗯,這小姐是幫我們星期天做工地秀的,來找林副理。」秘書小姐覺得似乎有必要要解釋,就對著仲衡報告了一遍。
不用秘書小姐說,仲蘅也一眼就注意到了洛湄,只因通常他的視線平視出去,只看得到別人的頭頂,可是這女孩高挑的身材,幾乎要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但是,洛湄引人注意的不止是她的身高,而是她的……風格吧。
她仍然穿著她最習以為常的服裝,短短的緊身白T恤、牛仔褲,一雙耐吉球鞋,渾身散發出一股自然、帥氣的氣質;脂粉未施的臉龐,也許算不上什麼絕艷美女,卻出落得縴麗細致。現代美女講求的是什麼?「型」嗎?洛湄還真就有自己的型——自然成型。
仲蘅發自本能的很想再多看洛湄幾眼,于是他很雞婆的問︰「有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
洛湄樂于再多听一些他迷人的聲音,于是很認真的答個開頭︰「我是寶陵湘劇團的。」
寶陵湘?仲蘅搞不清楚哪一個,隨口問︰「是那個月兌……。」
月兌,月兌不下去了。仲衡倏地住了嘴,眼光愣愣地停在洛湄身上。這個好特別的女孩是跳月兌衣舞的?不會吧?
洛湄略顯不悅的蹙眉瞟了他一眼︰「我們是歌仔戲劇團。」
拌仔戲?還好,不過也不太好,差不多是玻璃鑽跟蘇聯鑽那樣的分別。這個好特別的女孩是唱歌仔戲的?不會吧?
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從失望兼訝異中抽了出來︰「呃……有什麼事?」
仲衡那遲緩若老年痴呆的反應讓洛湄對他的好印象打了八折,這才得以忽略他的魅力,侃侃而談︰「是這樣的,當初林副理來接洽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我們另外還有一團月兌衣舞,否則我們也不會接這個場。」
仲衡听到現在還听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呢?」
笨喲,他在洛湄心里的分數剩下了六折。
「如果你們要把工地秀的水準訂在月兌衣舞那個層次,那是你們的事,我也不過問,可是既然這樣,就不要找我們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