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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多年來不曾再踏入的耿氏大宅中,童項芯若要說不緊張,那就是在騙人了。
望著眼前一臉嚴厲的老人,和他身旁不時低低向自己咆信的杜賓犬,過往的記憶浮上腦海,幾乎要讓童項芯害怕的退怯……但,也僅是「幾乎」!
強鼓起勇氣與面前的老人對望,這真的是有點困難,因為耿雋的爺爺雖然年屆八十,卻仍是有一雙如鷹般犀利且駭人的眸,教被他盯上的人,都會有一種不能呼吸的緊張感。
「說吧,究竟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我孫子?」蒼老的聲音飽含嚴厲,毫不客氣地沖著童項芯而來。
微微蹙起黛眉,她顯然是對對方這般輕賤她與耿雋之間的感情,感到極度的不滿與羞辱。
「您認為多少錢,才值您孫子的價值?」童項芯口齒伶俐地反問回去,听在耿震的耳中,卻解讀為眼前女人是在獅子大開口。
「哼!不要以為雋他一時迷戀你,你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了!版訴你,你的來歷我早已派人查清,不過是個佣人的女兒,你以為你配得上當我們耿家人嗎?」
老人手中的龍頭拐重重地朝地上敲了敲,怒意愈發明顯,也教他身旁的大黑狗更加囂張地朝童項芯吠叫起來。
「我才不希罕你們耿家的東西!我喜歡的只有雋一個人而已,也從沒想過要進你們耿家,您大可放心好了!」
難以對過去發生的意外忘懷,父親的死、眼前老人的冷酷,這一切都讓童項芯感到厭惡難受,怎麼也不願在這獨裁的老者面前低頭、露出軟弱的一面。
「哼,說的倒好听!若不為恥家的財勢,你又為何死纏著我孫子不放?」重重地嗤了聲,耿震顯然是不相信童項芯的話。
這也難怪,一個從未享受到情愛、甚至是親情的老人,又怎麼能理解她所說的一切呢?
童項芯隱忍住怒氣,在心底這麼安慰自己。
「您不信也是情有可原。但,您真的認為自己了解雋心里在想什麼嗎?還是從他十九歲遠赴維也納以後,您就再也不曾模清楚過他的想法了?是什麼原因讓一個早熟但不失生命熱情的少年,一變而為今日冷漠疏離的態度?難道您心底從來不曾想過?」童項芯一語道出了耿震心中的痛,也說破了隱藏在這對祖孫表層關系下的鴻溝。
的確啊,自從雋十九歲時發生了「那件事」後,他便再也模不清這早熟孫兒的心思了……
雹震不言不語的態度,印證了童項芯的猜測,也終于讓她找出了這對祖孫間的問題所在。
在雋十九歲那年,耿震因婚事問題將他惟一的姐姐耿跋出耿家大門,自那時起,耿雋就漸漸封閉起自己的感情,面對耿氏家世龐大的壓力,他選擇沉默以對,像個听命的機器人般執行著上頭交下來的任務命令,以「不負眾望」,同時又在私下過著雙面人般的恣肆生活,以紆解壓抑在心底的狂野性情。
雹雋成長中所受到的壓力與束縛,讓童項芯感到心疼,卻又難以荀同雋哥哥這樣面對人生的態度。
如今,她不願再見他這般苦苦壓抑自己,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祖孫倆多年來的鴻溝消失,雖然這任務有些困難,也不是一時之間可以達成的,但,不試試又怎會知道呢?
「你……」望著眼前言辭犀利的年輕女孩,耿老爺才想開口說些什麼,話隨即被突然闖入的人給打斷——
「童!」
帶著心急與焦躁,耿雋身後跟著前來看熱鬧的任翔,在僕人的阻止下一路闖入了書房。
「孫少爺,您不可以……」
「童,你沒事吧?」絲毫不理會身後團團轉的僕役,耿雋的心里眼里只容得下這讓他擔憂不已的小女人。
「我沒事,你怎麼找來了?」看著眼前臉色不是很好的男人,童項芯私下心虛地吐吐舌,裝傻地問。
「你還敢說!」耿雋回答的口氣,听來就不是很好。
原本他還以為爺爺是派手下以強硬手段將童擄來,沒料到才回大宅,就听那些僕人說童是自己願意跟來的,這教耿雋不覺氣壞了,怪這小女人居然不跟自己說一聲,就獨自想面對一切責難。
「對不起嘛……」
痹乖知錯地低下頭,她習慣性地向他身邊偎去,同時心頭的不安也漸漸紓緩了下來。
「嗨!耿老,好久不見了。」原本安靜跟在耿雋身後的任翔,眼見在場的人都不理會他,索性主動打招呼,卻惹來耿震極為不悅的瞪視。
「你!任宇的少東!你怎麼會在這?」
這里可是他耿氏的地盤,這個近來常找他耿氏麻煩的混蛋居然敢這樣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耿老,我今天來,除了是看您孫子爭取幸福外,還順道給您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什麼壞消息好消息的,你有話就快說,不然我們耿家不歡迎你!」耿震不悅地瞪著眼前帶笑的年輕男子,總覺得他臉上的笑意讓人看來很可惡。
「我先說壞消息吧!雹老,您恐怕還不知道,耿氏企業的股分近日來已遭人大量拋售,耿氏現下的情況已岌岌可危,而始作俑者正是貴公司總經理,您的長孫耿雲。」任翔雲淡風輕地在此時投下了一枚炸彈,教耿震驚愕的說不出話來,而一旁的耿雋,也是驀地沉下了臉,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教重項芯有些擔憂地輕扯了下他的衣袖。
「不、不可能!我要找雲來,他會解釋這一切……」耿震搖頭不敢相信地喃念著,心中訝然。
「爺爺,您不必費心了。雲堂兄他幾日前已卷款帶著情婦逃至國外,目前我們還在追查中,大概要過些日子才能將他帶回。」耿雋的聲音平平淡淡地自書房內響起,關于這一切,其實他早已知曉,只是不願說出來打擊老人家而已。
「雋,你……」望著顯然是知情的孫兒,耿震有些愕然。
「耿老,您不用太吃驚,其實雋他早在回台前就已跟我聯絡,對于耿氏企業內部紛亂已久的問題,的確是該好好解決了,但顯然耿氏的人才有限,所以只好由我任宇集團出面代勞了。」任翔聳肩笑笑,很好心地為老人解惑。
「這麼做,你有什麼好處?」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人,隨即想到了實際的問題。
「好處便是可以廉價收購耿氏被拋售的股分,成為耿氏新一代合伙人……或者,直接接掌耿氏?這算不算是好消息?」任翔有些故意地壞笑著,卻遭來耿雋冷冷淡淡的一眼,旋即斂下笑不玩了。
嘖,沒幽默感的男人!吧嘛用那種眼神瞪他啊?害他差點結冰!
「爺爺,耿氏和任宇成為合伙關系,其實以目前的狀況來說,反而是種優勢,我想,您應該不會反對才是。」說出自己的見解,耿雋雖未有實際從商的經驗,但他還信得過身邊這位不太正經的摯交友人。
「唉……好吧,這些事,我也真的無力再管了……雲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真是太愚蠢了啊!太愚蠢了……」不但差點害慘了家族企業,也將為自己惹上官司,真是……
「其實……耿爺爺,您老人家眼中向來只有雋一人,不把其他孫子的好放在心底,雋的堂兄今日會做出這樣的事,也非意外。」鼓起勇氣望著眼前仿佛蒼老許多的老人,童項芯不由得開口說道。
「愛之足以害之,您不知道這樣偏愛的態度,不僅讓雋的壓力極大,而且也教其他同輩的堂兄弟和雋疏離了關系,彼此間的嫌隙也日漸加深,為了整個耿氏家族好,也為了讓雋有一個自由的生活空間,希望您放手吧!不要再固執己見,一味地為自己的孫兒安排一切,他們都大了,有能力替自己的人生作決定、對自己負責。也該是您老休閑享清福的時候了,何必再勞勞碌碌地為一切作計劃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