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欣以為只有女的才會有好看又美麗的外表,而這小狐狸長得那麼漂亮,所以她小小的心靈便認定它是「女」的啦!
天哪,這個小白痴!小狐狸斜睨她一眼,不再理會她。
主祭者比言瞇著一雙邪氣的丹鳳眼,注意到這不尋常的小白狐了,而它特殊的紫眸更引起了他的興趣,于是,他示意手下將這小白狐也一同提過來祭祀。
族中有人為白狐請命,「還是再把它養大一些,留待明年祭典再殺也不遲。」
「不,這不是一般的狐狸,它那對紫色的眼楮是狐族之王才有的特征,趁它現在法力不強,我們要把握機會斬草除根,千萬不要等它勢力坐大了再來後悔。」比言捋著胡須笑著,眼中透出一絲嗜血的興奮。
哼,瞧不出你這將入土之人還有這等見識,倒讓我小覷了你!小白狐在心里不屑的想著。
「族長說得對,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觀古鑒今,此類誤國害民的例子太多了,大家可千萬不要存有婦人之仁。」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眾人訝異地循聲望去,原來是年僅十歲的比桃在說著大道理。
比言的這個小女兒長得標致動人,一看便知是個美人胚子;比言花下大筆銀兩教導她禮儀規範、琴棋書畫,為的就是待她及笄之後,送入宮去選太子妃,若雀屏中選,不但他回朝有望,還能掌攬權勢。
為了支持女兒這番大道理,比言親自動手打開鐵籠,抓住白狐的尾巴倒提起來,幾撮雪白的狐狸毛輕輕撒落在腦中一片混沌的梓欣身上。
這時,原已掙扎力盡、倒在祭壇上一動也不動的大灰狐,突然直起身子,用尖爪利牙不斷地攻擊左右家丁,小白狐更是不甘示弱地以利爪朝比言的臉上抓去,留下一道血痕。
「快去拿大鼎來,倒水生火,我要把它們全丟下去煮成狐狸湯。」比言把小白狐重重的摔在地上,憤怒的抹著臉上的血跡。
比桃不甘父親在族人面前受辱,「唰」地一聲,抽出隨身軟鞭朝小白狐一鞭鞭無情地揮打著,她年紀雖小,手勁倒頗大,雪白的狐狸毛紛紛落在地上,鮮血濺到比桃嬌艷的臉上,更激起了她殘暴的本性,手上的鞭揮得更起勁了。
小白狐紫色的眼眸中透出了一絲怨恨與憤怒,即使它已全身是血,仍是悶不吭聲,不向比家人低頭。
另一邊,灰色的大狐狸不敵眾家丁的拳腳,終于被丟入大鼎中,滾熱的沸水頓時將它燙得皮開肉綻,鼎內也傳來它淒厲的哀號。梓欣小小的心靈感到莫大的驚駭與不忍,她不由得望向小白狐,只見它已緊緊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眸,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息,而比桃絕艷的臉上仍帶著一抹冷笑,不停的鞭打它。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它才行!梓欣腦中飛快的轉著念頭,手中緊緊握住那幾撮白狐毛,平常那些惡作劇的點子一一浮上心頭。不一會兒,她拎起裙襬,往比家莊的主屋跑去。
梓欣邊跑邊掏出衣內的小荷包,把那漂亮的白狐毛小心的放進去,再掏出幾天前爹爹從煉丹爐中取出的「生火石」。原本梓欣的父親是期望煉出長生不老的金丹,誰知靈藥沒煉成,反倒煉出了生火用的火石,他只好萬分失望將它送給女兒玩。
梓欣毫不費力就燒了比家莊最大、最漂亮的凌雲園,火勢順風往後院繼續燃燒,她則很努力地朝祠堂奔去。「凌雲園失火啦!凌雲園失火啦!大家快來救火呀!」手上還拎了個小水桶假裝是在幫忙。
比言聞言心中一悸,也顧不得殺狐了,那凌雲園可是他大半生的心血,多少珍奇古玩都擺在廳前院內,若真付之一炬那還了得?他心急地催促族人回去救火,眾人便七手八腳地四處奔竄,那只小白狐趁著眾人慌亂之際,奮力捱到角落,全身乏力地倚在牆邊。
梓欣早已注意著它的一舉一動了,一見比家莊的人四散,她忙跑到它身邊,解開小紅襖便要把它摟在懷中;沒想到它卻全身戒備著,睜著那漂亮的紫眸抗拒她。
「拜托,你別在這緊要關頭鬧小姐脾氣好不好?他們就快要回來了,要是知道這件事是我干的,那我可就慘啦,你不要害我嘛!」
小白狐認出她了——那個把它當成母狐的笨小孩。它放松戒備地任她把自己摟進懷中,耳中盡是她細柔的聲音,鼻中全是她干淨清爽的氣息,但它受的傷實在太重,不一會兒,便在這溫暖的懷中暈了過去。
「怎麼辦?它好象快要死了。」抱著白狐越來越僵冷的身體,梓欣心里慌亂極了,而且它身上的傷口不停的涌出鮮血,好在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紅,不仔細瞧還看不出來,她邁開小小的步伐,直奔城郊的莫家。
莫梓欣抱著小白狐急急地沖入一棟簡單的房舍里,一進門,也不管老僕莫忠的問候,便直奔進煉丹房,人參、當歸、麝香胡亂抓了一大堆,然後又拉開櫃子的第三個暗格,拎走了爹爹從長白山上帶回來的一株千年人參。
回到她那間小小的閨房,梓欣溫柔地把那棵極像蘿卜的東西塞進小白狐的口中。「吃下它吧,多吃一點,這樣你就可以好起來,像以前一樣!這很像蘿卜對不對?可是它不是哦,它是千年人參,有起死回生、長生不死之功效,很貴的,爹爹說拿十個梓欣去換也不夠呢!」
小白狐這時已醒了過來,它似笑非笑的回望著她,最後還是乖乖的吃下那人參。在它心里可是認為十株千年人參也比不上這救它一命的小泵娘,只是她也太笨了吧,它可是個「男」的o也!
「哈,我就知道你是個識貨的好狐狸。你吃了就快睡吧,我去幫你弄一些藥來敷在傷口上。這可能會有一點痛,上次我不小心跌傷了膝蓋,爹給我敷藥時我痛得大叫,你現在傷得那麼重,一定比我痛上千百倍,所以你還是快睡吧,睡了就不痛了。要是睡不著,我把你打昏好了。」她說做就做,四下搜尋著適當的棍子或厚重的書本。
小白狐一听,忙閉上雙眼,這女孩不但迷糊、唆,還有些暴力傾向!天哪,它今天是走了什麼運?不過奇怪的是,它內心深處竟然涌上了一絲喜悅…
…
梓欣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長短適中的木棒,回頭一看,「啊,你睡著了?真是的,害我找了老半天。」
她拋去木棒,取出一堆已磨好的藥粉,又加水和成糊狀,再慢慢地敷在小白狐身上,用白布條密密的把傷口包起來。她的技術實在不太好,小白狐有好幾次都被她弄得痛徹心肺,可它很有骨氣,硬是強忍著不吭聲,最後,它終于痛得昏厥了過去。
梓欣系上最後一個蝴蝶結,開心的笑了,「哈,大功告成!等你醒來一定會感謝我的,我把你綁得很好看o也!不過,沒你原來的樣子好看就是了。」
她換下那一身亂糟糟又染滿血跡的衣服後,托著下巴仔細地思考︰真糟糕,那株人參是爹花了大半年的積蓄向人買來的,說是要等到煉丹的那一天,放在爐中增強功效的,現在全喂給它吃了,爹知道不打死她才怪!
她左思右想,然後爬到床底下挖出她所有的寶貝……啊!有了,就是這兩文錢,這兩個銅板夠買一根蘿葡了吧!她興匆匆的掩上房門,準備上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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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欣把小白狐藏在她的臥房中,比家莊的人找翻了天,誰也沒想到是這個小不點把它帶走的。她爹莫剛則沉浸在他的「金丹長生不老篇」中,沒空理會這古怪的女兒怎麼三天沒出門;再加上莫夫人已逝,莫家又沒有幾個僕人,所以都沒有人發現梓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