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任奕岍拿起香茗,端進黑細紗里喝了一口,才問縣太爺,「都看清楚了吧?」
「是是是,下官看得很清楚。」縣太爺恭恭敬敬地將國舅爺的手諭奉還至任奕岍面前,別著身答著。
「既然清楚了,還不快出告示,發動人員,跟著楚公子去搜尋錢灝勖?「他催促著。
縣太爺吞吞吐吐道︰「但,把朝遷的兵馬交給楚公子尋人,這樣似乎有些不符合規矩……」
媽的!柄舅爺當然知道這樣不合規矩,所以,才特別寫了張四不像的手諭來,希望你賣他一個面子,挺他一回啊!
「嗯,大人說得也有理,那該如何才好?噢!這兒好熱呢!
我得摘下這帽子,透透氣兒才成……「他趁著解帽的動作,將一丸球捏破,將獨門的」攝魄散「倒在掌心。
縣太爺約五十來歲,看上去也像個安分踏實的老家伙,但一見到任奕岍那張絕世容顏,雙目燃起渴慕的火光,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口水眼看就要滴下……
任奕岍也不理會他的丑樣,先裝模作樣的將手諭——國舅爺千吩咐、萬交代絕不能讓這片紙流落在外——在縣太爺面前揚了揚,順便把「攝魄散」揮向縣太爺,這才收入袖內。然後緩踱到公堂上,在桌案邊抽了一張空白的信箋,動手便寫,待書畢,他就朝縣太爺招手,「來,您來瞧瞧,這樣寫成不成!」
縣太爺像丟了魂,也像幾條看不見的絲線吊著,真的一步步向他走去。
「還像樣吧!」任奕岍露齒而笑,又將手媚搭在縣太爺的肩上。
縣太爺痴痴地點著頭,空白的腦子分辨不出那張令箋上強勁有力的筆劃與跟前的嬌娃有多不相稱,只覺陣陣濃香迎來,滿胸無比酥醉。
「成!好,就請您簽章落印吧!」看著縣太爺毫不反抗的依言而行,任奕岍伸出食指,印下唇上的胭脂,往他嘴上一抹,笑道︰「奴家在此代國舅爺多謝您啦!」拿了張正式的公文,就和楚寧寧揚長而去。
哼!看來國舅爺的朱砂工爵印還比不上「任懿芊」的朱唇印呢!
這時,縣太爺才心族蕩漾的將唇上的胭脂殘紅舌忝去,也剛好服下「攝魄散」的解藥。
拿著訛來的公文,任奕岍回客棧換裝,楚寧寧則迅速調走了衙里十之八九的官兵,帶著一個月的物資,就連夜趕往錢灝勖失蹤的苗疆。
連走三日才到當地。楚寧寧找到常年貿易的苗人,透過那人的協助,加上該區的撫苗區首長,他們將各處山賊出沒的地帶全考慮進去,研判出線項額可能的最後失蹤地點。第二日,楚寧寧將官兵分為三隊,由自己和苗人各領一隊,留下一隊在苗區駐領所與任奕岍和撫苗長一起待命。
「怎樣?他們回來了嗎!」任奕岍心焦地問著剛走進來的撫苗長。
可是換來的還是千篇一律的話︰「沒有。」和大同小異的
報告︰「但剛剛伊答娃送來了香噴噴的蟠桃飯,另外蘇那琪姐妹也拿了一大壇酸肉、一籃蕉葉烤魚,連那個蜜麗莎兒都送了一甕土酒和五只醬雞來,還有成堆的鮮果,芋薯……
哎,我記不得是誰送的了!反正,今天她們還是送這麼多東西來,任公子,你看這——「
任奕岍沒精打采地揮了揮手,搶先一步告訴他,「替我謝謝她們;我沒胃口,大家就分了吃吧!」然後撫苗長便歡天喜地離開了。
都五天了,他們還沒探到任何消息嗎!早知道,他就該學楚寧寧將瞼涂黑,現在就不會給一群苗女困在屋里,一步也走不出去。
由于在楚寧寧啟程去搜尋,待在駐領所的任奕岍心想左右無事,便帶上幾名官兵在當地閑逛,指望或許可以探到什麼蛛絲馬跡。
任奕岍雖不通苗語,但俊美的模樣卻令此地的苗女們「驚艷」,苗女生性熱情大力,立即頻頻大膽示愛。一開始,任奕岍還有些受寵若驚,但等到有人因此打得頭破血流,便消受不起這樣的美人恩,太後決定躲在駐領所,直到楚寧寧回來。
可是,這樣並沒阻擋這些多情的苗女們,這五天來,她們不但幾乎包圍了駐領所,更不時試送各式食物來打動任奕岍的「芳心」。他是有想過易容溜出去,但自己不通苗語,且不熟野外求生之沮,又怕縣太爺隨時找來,所以,只好耐心待在駐領所等著。
苗女們有俊男可看,撫首長和官兵們有美食可吃,皆大歡喜。不過,不痛快的,並非任奕岍一人。又過兩日,楚寧寧回到村子里。看她沉重的腳步,就知道毫無斬獲。
而她也讓駐領所外的「盛況」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
任奕岍將她拉進屋里,摒去一切打擾,才說︰「有什麼辦法!人長得帥,就是有這種麻煩!」充滿無奈的語氣逗笑了她,他也因出一抹苦笑,「還笑!都怪你沒事先告訴我這里的狀況,害我被她們圍在這屋里,一步也不敢出去!」
「怪我!我還以為你會樂不思蜀呢!」又笑了一會兒,她想起未竟的任務,笑容又漸漸斂去。
見著楚寧寧的憔悴倦容,任奕岍相當心疼,「別喪氣,也許另一隊會帶回來好消息。」
她勉強一笑,問︰「這些天,縣太爺有派人來嗎!」
「別擔心,就算藥力過了,那個老家伙身邊只剩一成的官兵,目前應該不敢亂張揚,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們把他的兵帶到哪個苗區,要搜,一時三刻也搜不到我們這里。就算真的搜來,也還有我應付,你就放寬心吧!「他正待再說,外頭就報說另一隊搜尋的人馬回來了。
可是,他們也是一無所獲。
楚寧寧想更換兵員,立即前去另一處搜尋,任奕岍便從旁勸阻道︰「我知道你心急,你雖不累,可是別人呢!還是先歇個兩天,養足精神再出發吧!」
第二日晚上。原本楚寧寧該早早歇息好應付次日的搜尋,可是,外頭繚繞不斷的歌聲卻擾得她無法成眠。
無奈,她披衣而起,將房門開了條縫,正好看見在門外徘徊的任奕岍。「怎麼回事!」。
「呃,那些姑娘……」
從任奕岍不自在的模樣和他提及的話意,她又側耳傾听了一會兒,自懇切纏綿的歌詞中,她驀地明了了,「她們在外頭唱歌邀你去跳舞,你不去嗎!」這個時節,正是族人舉行儺除等一系列祭犯的旺季。
「我知道你明天還要去找錢灝勖混蛋,但你若還不困,我們不妨就去看看!」嘴上雖是客氣的邀請,不過他臉上卻是堆滿了教人不忍拒絕的期待。
「但……」但這是苗族男女以歌月下互訴衷情的社交活動,他們去參加……妥嗎?
「就去走走吧!而且我也從沒見過你著女裝的模樣。你就……」說著,他從身後拿出好大一個包袱,「換上這套衣裳,扮一次女人給我看嘛!」
這又何必呢!早忘了她,便早得解月兌……
但最後,她還是接下他手里衣物。
「好吧!」
任奕岍,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他是個能易容成絕世佳麗的男子,雖身負絕藝,但行事反應多憑一己之喜惡,猶如個天真孩童。可是,他敢冒大不韙,向還是男子身分的她坦誠地的愛慕,這份熾熱的情與勇氣,當時雖教她驚惶、厭惡,可是現在,她真能割掉他傾注在自己身上的這份情感嗎?
她一定在房中待了許久,因為任奕岍拍門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了,「喂喂喂,寧寧!你不去是睡著了吧!如果不知道該怎麼穿,我來幫你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