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關子昂一愣。
西門不會垮台是事實,他日後會暗中幫助西門重新站起來,但那是因為他不想完全毀了關子杰。
這些無關乎好人的行徑,並不是為了讓那些人不會家破人亡,是關子杰需要教訓,而那份教訓不能用來毀了他,如此而已啊。
他微微推開舒斐,有些尷尬,「斐斐,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好人。」
事實上,只要體內流著關家人的血液,就絕對與好人沾不上邊。
「有,當然有,你就是,你是真正的好人。」舒斐揚著無比信任的笑容。
她美眸中毫不猶豫、毫不保留的信任,像是耀眼的光芒,霎時令關子昂覺得炫目。
「斐斐,我……」從未有過的莫名愧作慢慢爬上他心頭。
「我媽咪說過,一個人的心地好不好,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了。」她高興的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他的眼楮,「你的眼神雖然冷,有著好多好多的寂寞,但你有一雙不想傷害別人的眼神,我看得出來的,第一次和你相遇,看你心不甘情不願還答應和面攤老板拍照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必子昂一怔,「斐斐……」
「我就知道是阿琛誤會你了。」舒斐靠在他胸前,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知道嗎?跟你認識的這幾天,我總覺得自己好像煙火,突然之間砰的一聲,就飛到好高好遠的地方。」
「煙火?」
「嗯。」她仰起頭,認真的凝視他的臉,「真奇怪,明明已經好喜歡、好喜歡你了,可是這麼看著你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卻又覺得有點兒陌生。」
「傻瓜!」關子昂忍不住泛起笑意,伸手輕撫她發亮的眼楮。
只要跟舒斐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的心總變得澄澈透明起來,還隱隱地有股安全感。
好像她的天真純善是會傳染的,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在一個人的面前可以放心。
「是真的,我從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喜歡一個人到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地步。」舒斐邊笑邊撫模他的臉,「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好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嗯?」
「因為你不笑的時候,看來好冷淡,不認識你的人一定覺得你很陰沉。」
必子昂輕笑,毫不否認也不在意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他輕輕將她抱起,一腳踢開一旁的通門,將她帶進他的臥房。
「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兒。」舒斐含情脈脈的凝視他的眼。
「我也想更了解你。」他將她抱上床,漸漸沉重的呼吸拂在她臉上,纏綿的親吻著她細女敕無瑕的臉頰。
熬了一天,他飛速趕回來,為的就是這樣軟玉溫香在抱,他想要舒斐,想得全身發疼。
「我指的不是這個。」她笑著再次捧住他的臉。
「那是什麼?」他不得不暫時停下挑逗的動作,按捺海綿體膨脹的痛楚。
「我是說,」笑意從她小臉上褪去,眼中有著極度的認真,「真正的你。」
「都是段語琛版訴你的?」關子昂眼底再次籠罩陰霾。
「不光是她告訴我,我在關家這幾天也有所覺。」
舒斐小心翼翼觀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除了冷漠還是冷漠,一瞬間讓她自覺踏上了不該踏入的領域。
「如果你不想說……」
必子昂抬起眼,定定的看著她,「你想知道什麼?」
舒斐怔了怔,確定那雙漠然的眼底沒有她以為的拒絕,于是再度鼓起勇氣,「是真的嗎?就像阿琛說的,關太夫人是因為難產的緣故……」
必子昂輕輕頷首,「這是我父親的說法,但我從沒向母親求證過。」
「你父親……這樣告訴你?」舒斐不信的拿起書櫃上的相框,看著全家福照片中氣勢不凡卻令人覺得難以親近的關海山。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父親?」什麼樣的父親才會告訴兒子這樣殘酷的答案?
「一個事事要求的父親,教導我人生就是為了拿第一而活的父親。」
他平淡的口吻令舒斐抬起頭,「他傷害過你,是不是?」
她明白了!
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愈是毫不在意的口吻,就愈表示他心頭其實隱藏著還未愈合的傷口。
他對舒斐的敏銳毫不吃驚,這也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試圖走進他的內心了,早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就允許她在他的心底駐足,並佔據了重要的位置。
「不單是我,他傷害的是他身邊所有的人,也許,被傷得最重的是子杰。」
「你弟弟?」
他頷首,「如果說,我母親的眼中只有子杰,那麼,在我父親眼里也只有我這個兒子。」
看出舒斐的困惑,關子昂笑得苦澀,「我記得很清楚,子杰小學三年級第一次拿到第一名,我父親卻把他的成績單扔到地上,告訴他只是九十八分,又不是一百分,看看你大哥,他這次考試沒有一科不是滿分。」
「你是說,他永遠也無法達到父親事事要求第一的標準?」舒斐愈來愈能理解關家人的悲哀。
「當時子杰對模型機車迷得瘋狂,我想獎勵他,所以拿了一個精品的模型機車想送給他。」
必子昂的視線落在一旁的酒櫃上。
舒斐起身,打開酒櫃底下的門,看見一輛BMW制造出品的精品機車模型,看來年代已久卻保存得相當完好。
「他沒收下?」她輕撫著機車漂亮的流線。
「他說他恨我……因為我,這個世上永遠也沒有關子杰這個人。」
舒斐震驚至極的抬眼,「他不該把對父親的憤怒轉移到你身上,這不公平!」
「我不在乎。」那雙炯亮的眼證明了他真的不在乎,「只是子杰從那時就變得異常沉默,直到我從美國回來,他卻又完全變了個人,成了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舒斐回想舞會上所見到的關子杰,相信五年來這對兄弟的隔閡仍像化不開的冰霜,因為他們相見如陌路。
而關太夫人卻是一輩子對這個兒子冷淡!
她忍不住伸手捧住面前俊挺的臉,定定望著那雙沒有情緒的瞳孔,「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再這樣忍耐下去?」
他應該離開這里,以他的能力絕對可以再創建另一個士恩,他應該離開這個稱不上家的鬼地方,而不是繼續為士恩和關家人賣命。
「因為我要答案。」擴展士恩不過是為了完成他父親的遺命,真正讓他留下來的,是他心中一直糾纏的疑惑。
「答案?」她不解的看他。
必子昂頷首,伸手輕拂過她細致的粉頰,「我在美國逃了八年,卻怎麼也逃不過心中的疑問,所以我才決定不再逃避,回到台灣接手士恩。」
「疑問?」
「沒錯,我要知道我的母親為什麼不愛我。」
舒斐心中一抽,這才深刻領悟,不只是關海山,沈嵐也重重傷了這個兒子,只是關子昂一直表現得那樣堅強。
「可是……你已經等了五年!」她實在難以想像他還要繼續再等下去。
「五年不算久,十年也不算長。」關子昂的雙手堅定的握拳,「遲早我會得到我要的答案。」
包何況,他早有預感,答案就快要浮出台面了。
一大早就見老爺不停翻閱著計劃書,站在身旁的阿隱不禁好心提醒,「欣陽計劃早已定案了,老爺。」
「我知道。」說著,關子昂眉頭緊皺的丟下手中的文件,「阿隱。」
「是,老爺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什麼樣的人才叫好人?」
阿隱聞言一呆,「這……老爺是問屬下的想法?」
見他頷首,阿隱不由得更訝異,這是老爺第二次向他提及工作以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