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聾子,當然听見了,可是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憑什麼要听你的?我偏偏就要吐在你面前,怎樣?嘔——」
可惡!他才說她兩句,她就回他一大串!
「你……」關子昂氣得不經大腦,猛然咆哮出口,「如果我回去拍照呢?」
「什麼?」舒斐不信的呆了呆。
他已經怒沖沖的轉回身,「不過是照張相,有什麼了不得的!」
雖然關子昂心不甘情不願,面攤老板依然開心得要命,還把舒斐給拉進來,用拍立得相機拍了三人的合照,最後更硬將兩人當作情侶,替他們合拍了一張。
「這下你滿意了?」走出面店,關子昂仍是一臉的不情願。
「馬馬虎虎啦。」甩著手中的照片,舒斐用斜眼睨他。
邁步走到巷口,她才正眼看向他,「你走哪邊?」
「左邊。」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那我就選右邊,這才叫真正的分道揚鑣。」
說著,舒斐露出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瀟灑的朝他揮揮手,「一路順風!」然後徑自走向她所選的方向。
必子昂也轉過身,大步的走向回程。
走著、走著,仿佛听見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遠,他莫名的頓住步伐,轉過高大的身軀,瞪視那個雀躍的背影。
方才舒斐在街上對他叫罵的情景,不知為什麼再次浮現他的腦海。
笑聲忽地迸出關子昂的嘴角,跟著無法壓抑的放聲大笑。
仔細想想,這香港妹可是第一個敢指責他,還敢和他大聲頂嘴的人哪!
如果他就這樣任她走出他的視線,他一樣站在不勝寒的高處,可是卻會寒冷至死……
他倏地止住笑,在原地敞開喉嚨大喊,「站住!」
嘴里哼著輕快歌曲的舒斐一怔,轉回頭看他。
「你叫我啊?」他不是巴不得她消失在他眼前嗎?還叫她做啥?
「難道這里還有別人嗎?」他學她,也給了她一記回馬槍。
「還有事?」舒斐狐疑的環起雙臂瞪他。
必子昂將雙手插進褲袋里,臉上的笑意冷峻,卻十分瀟灑,「你沒旅費了不是嗎?」
「是又怎麼樣?」
「沒錢、沒工作、沒朋友,你想上哪兒去?」
「不曉得。」她不在乎的聳肩,「大不了四海為家嘍!」
「那今晚睡哪兒?」
「唔……」她還沒來得及想呢!大概最慘的就是穹蒼為被,大地為枕吧。
必子昂沉聲道︰「沒地方去,就跟我來吧。」
「跟你走?」舒斐震驚的張大嘴巴。
「有得吃有得睡,虧待不了你的。」
「為……為什麼?」既然討厭她,還要她跟他走?
「不為什麼。」他帶笑的眼神突然間冷淡下來,「我只是需要有人對我說說真心話。」他又想到,首先自己得利用管道替這個天真的香港妹弄出合法的入台證明,才不會有麻煩。
「真心話……什麼意思?」她呆愣半秒。
還在疑惑時,只見關子昂重新邁開大步,自顧自的往前走。
「喂——」又來了!這家伙怎麼老是不回答她的問題啊?
別無選擇,舒斐只能氣呼呼的追上去。
「喂!回答我啊!我在問你問題啊!喂……」
第三章
看計程車的表跳了上千塊錢,原本哼著歌欣賞風景的舒斐這才斂眉,揪住必子昂的衣袖小聲問道︰「喂,你到底住在什麼地方?」
「就快到了。」說著,他好看的濃眉微蹙,「別老是喂喂喂的叫,我有名有姓。」
「是嗎?」舒斐皺皺鼻頭反問,「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你叫什麼名字?」
就知道!她挫敗的翻白眼,「听好了,我叫舒斐,舒服的舒,斐然成章的斐,不過不念三聲,念一聲。」
「舒斐。」他重復這兩個字。
她真喜歡听他叫她名字的感覺,像撥動吉他的弦,韻律低沉又柔和,充滿了豐沛的感情,跟別人喚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我媽叫我斐斐,朋友也都叫我斐斐,你也可以這樣叫我。」她真期待他叫一次她的小名。
必子昂果然不負她所望,「斐斐。」
她的小臉霎時漾開了笑,「那我該怎麼叫你?關子昂?子昂?還是你也有小名?」
「隨你喜歡,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號。」
「是嗎?」她露出笑臉,「既然名字只是代號,那我就叫你好臭屁。」
「好臭屁?」
「嗯,因為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很臭屁的樣子嘛!」
必子昂不以為意,微微揚起嘴角笑了。「隨你。」
他欣賞舒斐的坦誠,那是他周遭感受不到的真性情,即使很可能將他氣得半死,卻也讓他如沐春風。
他相信有她待在身邊的日子鐵定不無聊。
舒斐著迷的望著他的笑。
從關子昂冰冷的臉部線條,她可以猜想得到這個男人不愛笑,而他不笑的臉看來好冷漠,讓人有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可是,當他忽然綻出笑意,卻又會像和風拂過心坎,一雙深邃的眼楮更仿佛柔波蕩漾,幾乎要溢出水光似的。
她正想告訴關子昂他笑起來有多好看,卻見他斂去了笑意,表情回復冷淡,眼中的柔波也變成兩塊不化的寒冰。
舒斐納悶的想問他怎麼回事,行進中的計程車很快的停下,表示他們已到目的地。
她下意識望向窗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豪宅……不,是世界宇宙無敵超級大豪宅才對!
一系列的白色哥德式建築,氣勢雄偉壯觀,每一座都像是畫里的風景,而且光是大門就仿佛有一座足球場的寬度。
不過,又不是給巨人用的,弄那麼大的門要做啥?
呀!她猛地一愕,看清了大門和那塊白玉上龍虎相纏的圖案一樣。
「你……你家是哪一棟?」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梗在喉嚨里的嗓音。
「都是。」
「都是?!」她原本還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看清關子昂面無表情後,她才知道他所言屬實。
「哇塞!」這是舒斐唯一能發出的驚嘆詞。
罷走下車,還來不及仔細打量這氣勢駭人的建築物,眼前媲美足球場的大門就敞了開來。
霎時間,似乎有將近百人沖著他們飛奔而來。
「天啊!」就在舒斐以為會被這群人給壓死,直覺想轉身逃跑之際,那群人已非常有秩序的排成兩行恭迎的隊伍。
「老爺您回來了!」
舒斐拍著狂跳的心口,快被這夸張的陣仗嚇傻了眼,心想待會兒要是有人鋪紅毯、撒玫瑰花瓣,她大概也用不著太驚訝。
無視眾人卑躬屈膝,關子昂神情冰冷的徑自往前走。
扁著一雙猶沾海沙的雙腳,那模樣稱得上狼狽,但他的氣勢卻顯得無比尊貴,好似他生來就注定該是萬人之上。
站在行伍中最前方的一名高大男子率先月兌隊,身穿深色筆挺的西裝,不到三十的年紀,模樣看來精明嚴謹,顯然身份也與那些佣僕不同。
他緊緊追隨在關子昂身後。
「老爺,您失蹤了五個小時,西裝和鞋子又掉在基隆海邊,大夫人擔心您的安危,已聯絡警方搜救……」
「叫他們撤回去。」關子昂冷聲命令道。
「是。可是大夫人那兒……」
「我現在就去見她。」
「屬下陪您一同去。」
「不。」他漠然的擺手,獨自坐進前方備好的車子,「看見那女孩了?」
阿隱順著他的視線轉回頭,望見還站在大門口發呆的舒斐,頷首答道︰「是,屬下看見了。」
「把她安頓在我隔壁的通房,其余的你看著辦。」
通房?!阿隱眼中竄過訝異,冰冷的表情卻隱藏得極好,恭敬的欠身領命。
望著專車開向大夫人的宅邸,阿隱這才轉回身,緩緩走向站在原地不動的舒斐,那雙冷靜的眼楮依然將心中的好奇隱藏得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