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很高興地大叫!雙手興奮飛舞,向田里正在拔草的老婆婆招手通知。
老婆婆自工作中抬起頭,遠遠便看到一行人站在她家的門口。
這里是荒郊野外,甚少有人會來,尤其她和阿寶又沒有什麼親人,有誰來拜訪他們?帶著訝異,她急忙放下工作趕回家門口。
「婆婆,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文修武有禮地道。
乍見他們,老婆婆更是驚訝,依他們的氣度和裝束看來都不是平凡人,再看到星楓和綠荷,才熟悉地想起是上次向她和阿寶問路的姑娘。
「婆婆,忘了我們啦,我們前些日才向您問過路呢!沒想到你們住在這里,我們是來向婆婆討杯水的。」星楓笑道。
「我這里很少人來,你們能來就是我的貴客,阿寶也很高興呢!」老婆婆熱忱地道,忙轉進屋里去端水。
「客人!客人!」一旁的阿寶也附和叫道,興高采烈地盯著星楓一行人看,看得出他真的很高興。
「那謝謝婆婆了。」
沒一會兒,婆婆端來茶水給他們。
這只是間簡陋的小茅舍,星楓他們此時就坐在茅舍前搭起的絲瓜棚下,迎著風喝著涼茶……前面是一片荒涼,只有婆婆耕作的那一小塊土地綠意盎然。
星楓一路上領著綠荷到處沒有目的地亂走,存心氣壞後頭直跟著的文修武。
只是不知道怎麼地,文修武在這一路上竟又恢復起以前的瀟灑溫和,臉上笑眯眯的,對星楓的一些壞口氣言詞,又恢復起以前的包容和體貼,真是不可思議,照理說,他應該很生氣才對呀……可是,他看起來卻很愉快。
在巷口,星楓那不經意流露的濃濃酸味,將文修武連日來的陰霾掃除大半,也高興地發現,她原來是在意的。他差一點忘了她隱藏情緒的功夫有多高明,同樣的,也有多固執了!
「還要喝嗎?我去幫你再倒些。」文修武口氣極溫柔。
就是這樣!星楓瞪眼賭氣,硬是不看向他。
她將碗遞給身旁的綠荷,道︰「綠荷,你去倒。」
綠荷馬上起身,接過她的茶碗,進屋再向婆婆要茶。
「我來,我來!」
嘻笑聲傳來,那少年不知何時笑嘻嘻地出現她身邊,讓綠荷著實嚇了一跳!少年抄起她手中的碗,根本沒發現綠荷的驚愕,很高興地往屋內跳走。
星楓不禁笑出聲!
綠荷自己也笑了起來。「他真粗魯!」
「不,我覺得他很天真,沒有心機。」星楓道。
「現在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文修武也略有感慨地道。
星楓不說話,假裝沒有听到,即使她心中也承認。
一會兒,阿寶端著滿滿的一碗茶前來,雖然是小心翼翼地端著,但一路上潑灑著到達星楓這兒時只剩下少少的幾滴可供飲用。
「哪,給你。阿寶倒的。」阿寶笑嘻嘻地伸手端給星楓。
整個碗都是水,當然,是指內外都是水。
星楓毫不以為意地接下了,也弄得滿手濕,她真的很喜歡這個毫無心機的天真大個兒阿寶。「他是個好孩子。」
老婆婆望著阿寶高興地跳著離去的身影,慈愛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怎麼地,星楓很喜歡像現在這樣的景象,很溫暖的感覺。
此時阿寶不知在做什麼,趴在綠油油的田地上,一副專注的模樣半天不動。
「綠荷,我們去看看。」
星楓顯然心情很好,和綠荷兩人就去找阿寶嘻鬧玩起來了。看來她已經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吧?
文修武也不打算阻止她,難得看見她那麼開心的模樣,而且,他從一開始便反對她涉入追捕凶手的行列。現在,就當來這里郊游吧!
他和陳達、李桂在瓜棚下和老婆婆閑談著,看著前方玩鬧追逐的三個大小孩,也是樂事。
于是,這一天就在這樣閑靜歡樂的景況中度過,直到日暮西山,他們(或許只是指星楓和綠荷兩人吧)才收拾起不舍的心情回縣衙。***
「真是棘手!這人海茫茫要如何揪出凶手!」
「其實最令人頭痛的是,據我們這幾天翻找官方的資料,這個凶手根本毫無明確的動機!你們看,若說要奪財,凶手卻只殺人,不取走任何財物,若說是仇殺,這更不可能,這被害人是從老到幼,各種身份都有,而且經過我們再次的查探,所有被殺的人之間並沒有任何關系存在,由此證明,這凶手根本就是個純粹的殺人狂!以殺人為樂嘛!」
「沒錯!我們發現每具尸體都慘不忍睹,體無完膚,那凶手下手非常殘酷!」
「既然你也這麼認為,那麼你們為何誣指我們山上的兄弟是凶手?」
面對這些土匪,昌平縣知府只能硬著頭皮,無奈地傻笑。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何況,也當真只有你們最有嫌疑了。
文修武已命知府撤去山上所有的官兵,讓山上改邪歸正欲洗月兌罪名的土匪們參與這件命案。只是,事情似乎沒什麼進展,到現在,他們卯足了力,仍然找不出任何可疑的人物及線索……唉!這讓廳上眾人都非常地憂慮。王承軒他們自不用說,在文王爺格外開恩之下,他們是一定要找出凶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縣府的立場則更是窘迫,因為若是再找不出凶手,那他頭上那頂烏紗帽肯定是戴不住了!叫他們如何不煩惱……
王承月默默地將那些資料再重新整理一遍,雖然他已經看過無數遍了,但他仍不死心。將那些受害者,被害地點,日期重新整理……
忽然,在不經意間,他發現了一個疑點……
仿佛出現一絲亮光,王承月高興地起身,指著數張資料給眾人看。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凶案發生的時間——去年六月二日,八月一日,九月十五日……到今年一月十六日,二月一日……這一連串的命案,竟都巧合的在月圓之日發生……」
月圓之日!?
那麼——今天不就是月圓之日嗎?***
月圓之日……
在荒野之中的一間小茅屋里,此時正傳來一陣淒厲的吼叫聲!
「嗚——啊——血!血——放開我!我要血……很多、很多的血!」
一個掙扎的人影,輝映著窗外燦亮的明月,顯得無比詭異……
昏暗的燈光下,老婆婆老淚縱橫,一臉哀傷地望著她惟一的兒子,阿寶。
她原本已是白發斑斑的容顏,如今看來像是突然老了十歲。彎曲佝摟的背,更是無言訴說著她多年的心酸和悲痛!
「阿寶……別怪娘狠心將你綁著……我……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呀!阿寶!」
在略晃的昏沉燈光下,隱約看見牆邊一具掙扎的龐大人影,鐵鏈和布條緊緊地鎖住他,一雙眼充滿暴戾的凶光,讓人不由心寒!
他掙扎著欲掙月兌身上的束縛,張牙舞爪的凶貌,口中喝喝喘息聲,好似一只受困的凶殘野獸。
婆婆默然飲泣,連她也不知道,為何老天爺要這麼地折磨她——
「阿寶呀——」
隨著婆婆淒悲泣血的喊叫,此時,窗外的明月也好像特別妖暈了起來……
屋內昏黃的燈火、悲痛的婆婆、關鎖的大個子阿寶……無形中,將這夜裝點得特別淒涼、哀傷。
在阿寶五歲以前,他就如一般小孩一樣聰明可愛,一點也不痴呆。誰知道一天,阿寶竟失蹤了,在她找到他時,他就成了這般模樣,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一到月圓之日,他就會無故狂性大發,以見血為樂事。
從老鼠到、狗,以至人……見他如此,婆婆的傷心可見一斑。
從鄉鎮搬來這荒涼之地,為的是保護人,更是為了阿寶,但是,慘事仍然發生,苦的是那些路經之人。婆婆黯然淚下,不是她沒良心,不將阿寶送官。人總是自私的,叫她如何將自己的親生子斷送?她做不來,她不能讓阿寶死,所以在這月圓之日,她總想盡辦法將他鎖住,然而這並非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