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事實應該正如楊鐸剛剛說的,他「當時沒想那麼多」,可是被他用身軀護住的她,是真的很震撼。
這個濫情的人,既然把她當「弟弟」,那就該對她再粗魯、隨便一點嘛!不要這麼護著她,讓她心亂如麻。
顏茗亞嘆了一口氣,走到醫院外去找正聚在外面抽煙的工頭他們。
當她陪同工頭們走回病房時,卻意外看到自己的老爸正跟楊鐸有說有笑。
「爸,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楊鐸沒事嗎?我待會兒就會開車送他回別墅的。」顏茗亞滿臉驚訝。
「老爺和夫人現在人在國外,本來可菲小姐在別墅,但剛剛她也打電話說今晚要到朋友家準備社團活動,所以我打算讓少爺今晚住我們家。」顏元雄不疾不徐道。
「什麼?!」顏茗亞的下巴都快掉了,「他……他這麼大一個人了,一個人住一晚是會怎樣嗎?」她絕不想讓這家伙侵入她的家。
顏元雄語氣略帶責備地道︰「少爺有可能發生什麼後遺癥,今晚需要有人照料他。」
「對不起……」顏茗亞馬上羞愧得垂下頭,她差點忘記楊鐸現在的狀況了。
「啊∼∼但是,爸,我們家只有兩個房間,楊鐸睡哪啊?」她突然意識到事情大大的不妙。
「就讓他睡我的房間。」顏元雄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然後讓爸爸睡沙發?」顏茗亞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身為女兒的她,怎麼可以讓年紀大的父親做這種事。
「還是今晚顏叔住我家好了,這樣就不成問題。」楊鐸也不好意思讓顏管家睡沙發。
「不行,別墅位在山腰上,離醫院很遠,萬一真的有什麼狀況,找醫生不容易,今晚還是要委屈少爺住我家。」顏元雄很堅定道。
不是委屈楊鐸,是委屈她吧!爸這樣說,豈不是要把她逼上絕路嗎?
顏茗亞百般猶豫後,還是哀怨地說︰「我曉得該怎麼辦了,楊鐸,你今晚睡我房間,我睡沙發。」
听到她這麼一說,楊鐸突然眼楮一亮,「怎麼好意思佔用你的房間呢∼∼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嘴上雖這麼說,他的聲調卻變得非常愉快,顯然興致濃濃。畢竟他非常好奇男孩子氣的茗亞會有什麼樣的房間。
「一、點、都、不、會。」這家伙也表現得太高興了吧!顏茗亞從齒縫間擠出字句道。
「你房間是不是黑色的,擺滿考古工具、恐龍和人骨模型?」楊鐸不知死活地追問。
「你睡了不就知道了?」顏茗亞沒好氣地道。
她又不是怪胎,可惡!
「听你這麼說,我還真感激被木板敲昏了頭,你知道,這麼多年來,一探你傳說中的房間可是我最大的心願,你別讓我太失望。」楊鐸滿臉奸詐。
「恐怕一定要教你失望了,我的房間實在沒什麼可看之處,既沒有豹皮,也沒有蠟燭與鞭子,應該跟你喜歡的女生房間類型相差十萬八千里吧!」顏茗亞伶牙俐齒地反駁。
「蠟燭與鞭子?」楊鐸一時模不著頭緒。
「對呀∼∼會喜歡上你這種嬌生慣養、小白臉型的男人的,就只有SM女王吧!而且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有點那種味道。」顏茗亞一臉得意地回道。
「那按照你的理論,像你這樣的男人婆,談戀愛的對象都是蕾絲邊?我也記得你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收過女生送的情書嘛!」楊鐸也不甘示弱地反擊。
顏元雄一臉安然地看著楊鐸和女兒的斗嘴,他還滿習慣這兩個小孩的相處模式,這兩人即使都超過二十歲了,卻還是一模一樣地孩子氣。
從一進來病房就插不上一句話的工頭們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對話的方向。
阿輝忍不住偷偷詢問工頭,「今晚那女的的父親主動邀請鐸仔住他們家,所以鐸仔和那女的果然是情侶?」
「不是這樣的,你沒听他們說,鐸仔的女友是SM女王嗎?」工頭皺眉回道。
「而且听他們這樣說,那個高高瘦瘦的女孩應該是同性戀吧!」另一名工人也跟著低聲發表自己的高見。
***
一來到顏家的小鮑寓,楊鐸就迫不及待地想闖進顏茗亞的房問。
「等一下!我必須先收拾,而且現在才晚上九點多,你有這麼早就睡的嗎?」顏茗亞連忙雙手平舉成大字形,擋在自己房間門口。
「咦?我是為了救某人而精疲力盡的病人,想早點休息都不行嗎?哎呀∼∼好累∼∼」楊鐸開始演起戲來。
顏茗亞只覺得頭皮發麻,可惡!這下好了,他以後一定會拿「救了她」這小小的恩惠跟她糾纏不休。
她心有不甘,連忙搬出救兵,「爸∼∼你看你的少爺啦!竟然要闖淑女的閨房!」
「少爺,你先去洗澡,衣服幫你拿來了。」顏元雄儒雅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從容地喚道。
「是,顏叔。」楊鐸立刻模模鼻子,乖乖地讓開,走回客廳。
雖然顏元雄是盡忠職守,對楊家命令百依百順的完美管家,但他的專業給予了他一份楊家上下都不敢侵犯的威嚴,畢竟到處都有想要顏元雄當管家的豪門,但像他這麼好的管家辭了就找不到第二人。
而且在楊鐸心里,從小看他長大的顏叔就是一個比親戚更親的長輩,顏叔說的話,他可不敢不依。
听從命令沐浴完,楊鐸在客廳里喝著女乃茶,和顏叔下西洋棋。
都過了兩個多小時,他真的感到瞌睡連連時,顏茗亞終于滿臉不情願地來到他們面前。
「房間好了,你要睡的話,現在可以進來了。」
楊鐸跟著顏茗亞來到她的房間,才一打開門,就忍不住好笑。「那是什麼?符咒嗎?」
指著大衣櫃上貼的黃色封條,那是一個好大的叉叉,上面用紅色奇異筆寫「禁」,同樣的封條也貼在抽屜、書櫃上。
「對,防小人用的符咒。」顏茗亞得意地點頭道。
「你認為有用?」楊鐸取笑道。
「你、敢、讓、它、們、沒、用、就、試、試、看!」顏茗亞一字一句咬牙道,簡直已經目露凶光了。
楊鐸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好啦、好啦!我不踫。」
「喏,這是你的棉被和枕頭。」顏茗亞把擺在身旁的床包組交給他。「你運氣真好,我昨晚才洗淨曬過,剛剛已經又消毒了一遍,保證不會有塵 。」
楊鐸接過棉被和枕頭,震驚道︰「粉紅色的?」
「不準你再多評論一句!」顏茗亞再次齜牙咧嘴道。
是怎樣?她是不能喜歡粉紅色嗎?雖然她穿粉紅色不好看,所以從來不穿粉紅色衣服,但睡覺時總可以用粉紅色的床套組吧?!
「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楊鐸乖乖噤聲。
等到顏茗亞離開房間,楊鐸才坐到床上,把房間好好打量了一番。
如果說房間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內心——雖然顏茗亞已經整理了許久,現在所呈現的應該是被美化過的內心——那麼她意外地很女性化。
癟子上擺了一排熊寶寶女圭女圭,書桌上有陶瓷的小擺飾,牆上掛著溫暖風格的畫,畫的是玫瑰花園。
「那家伙怎麼這麼像女生啊!」楊鐸喃喃抱怨道,有點煩躁地把粉紅色棉被蓋上身。
回想起過去曾跟顏茗亞一起尬籃球,或是一起被他父親拉著去登玉山,他就希望她永遠都是小弟弟的樣子,他真的期待看到一個黑色充滿恐龍模型的房間。
那樣,他會覺得很安全;不會像現在這樣,心里有股微微的騷動。
愈意識到顏茗亞也是個女孩,他就愈有種不妙的預感,好像他們將再也無法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