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听索情所訴,她難過得揪疼了心,淚水直流,而此時再想起,她仍是這般感受……
察覺那雙縴細的手臂漸漸收緊,獨孤殘生一凝神,隨即明白她身體此刻的顫抖代表什麼。他警告自己——不聞、不問、不想、不理。嚴厲地警告自己。
只是,當她溢出一聲低沉的嗚鳴時,他認了。
獨孤殘生挫敗地嘆了口氣,摟緊她,輕拍著她的背,試圖安撫。
為何對她總是難以漠視?她不該還擁有能夠牽動他心的能力……不,該說他的心不該再受她牽動才對。
可是,這只是自欺欺人。
當她前些日子因發燒而難受進,是誰不分晝夜陪伴她身旁?是他。為她感到心疼的,也是他。不願讓她知道他一直守在床邊,更在她每回即將蘇醒時倉皇逃逸的人,還是他。
他該是恨她的,但為何他的舉動每每和他的信念背道而馳?對她的在乎,似乎更甚于恨……
手指扣住她略顯尖瘦的下額,將她的頭抬起來面對他,淚眼汪汪的淒然模樣,教他擰了心,更教人心頭一陣怦然,他不由得在她唇上落下了他的印記。
輕輕一觸,卻激起了令人戰粟的電流。兩人愕然地對視,接著像有一股吸引力般,四片唇再度貼近……
睽違八年的唇舌交纏,牽動了巨浪般的情潮,他們的身體不堪負荷地激動顫抖。像是壓抑已久似的,他們的吻,熱烈得無法停歇,兩人皆像要把對方吞噬入月復,又像是要吐訴對彼此的思念,深切又浩蕩……
直到兩人快窒息,他們來得及解開那份火熱的糾纏,此時的他們無法多想什麼,胸口劇烈的跳動幾乎震傷了身體,兩人只能借著一次又一次的呼吸,將心中狂烈的震蕩慢慢平息。
良久,沉重的喘息聲漸漸平息……
柴可人埋首在他頸窩,待呼吸平穩時,揚起頭,滿懷柔意看著他。而獨孤殘生回望的眸中,則是一種醉人的深情,仿佛不曾有過冰冷。
驀地,柴可人的視線停要他右臉,那動魄驚心的疤痕。她心憐地伸手撫上它,動作是那麼地輕……
柔情的氣氛霎時破碎!
獨孤殘生霍地用力揮開她的手,勁道之大教她整個人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記聲響。
冰冷的神情閃過一抹驚惶,但卻立刻被強硬壓下,獨孤殘生寒著臉,雙眼射出恨怨交錯的光芒。
「這麼喜歡這個戰利品嗎?」他冷聲問。
柴可人蹙眉,蒼白著臉忍住撞疼的部位,眸中滿是疑惑,像不懂他說的話。
「你的確不簡單,一個吻就讓我忘了現實……呵,看來葉非塵將你教得很成功。」
秀雅的嬌容頓時刷得更白。
柴可人搖著頭,感到自己的心正酸疼著。
「不過,葉非塵似乎並不在乎你。」
她停下動作,不解地靜靜看著他。
「怎麼,這麼在意?」獨孤殘生譏嘲著,心也被自己扯痛了。
不是的!她發出了無聲的言語,更氣悶他自以為是的想法。
不理會她的反應,他繼續道︰「葉非塵現在仍悠哉地窩在落林山莊,一點行動也沒有,看來是非備救你們回去了。」
你們?柴可人眉頭聚得更緊。除了她,還有誰被帶來掛月島嗎?
她身子猛地一顫,瞪大眼楮訝異地看著他,嘴邊無聲念著一個名字……
「你的寶貝兒子也在島上做客。」
獨孤殘生的話證實了她的想法。拓兒竟也被帶來這兒了?!她激動地下床,抓著他的衣袖。
我要見拓兒。她的唇形是這麼說著。
他扯開了惡意的嘴角,「休想。」
讓我見他!求求你!
獨孤殘生冷眼看著她的哀求,縱使她眸中已泛著淚光,他仍是不為所動。
「你的擔心我會怎麼傷害他嗎?」
柴可人聞言堅定搖頭,她所認識的他不是個喜歡傷害無辜的人。
從她眼里讀出的心思,讓他一時間心神恍惚,喃喃低語︰「你總是如此……」
短暫的失神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臉孔又再度降為冰點。
「你當真認為我不會傷害他?」
柴可人又搖頭。
「別忘了,那小子可是你和葉非塵的孩子,我怎麼會可能輕易放過折磨他的機會!」
她再度搖頭,動作比方才的激烈,激動的神情仿佛正極力地否認某件事。突然,她一怔,震懾于他臉上露出的哀戚……
「孩子……你和葉非塵的孩子……哈哈……」
淒然的語調令她心酸,柴可人怔愣著。
傷痛的語調令她心酸,警覺到這一點,獨孤殘生奮力地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飛奔離去。
青?!
雙手向前抓空,她連忙跟了上去,出了花廳,石板空地上空蕩蕩的,不見他的蹤影。
柴可人落寞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
腦海里猝然涌起了過往的記憶,她痛苦地閉上眼楮,咬著下唇,手臂緊緊地交環著自己,淚水控制不住地潸潸滑落……
※★★★※★★★※
「夫人。」
小容的聲音自花廳響起,接著走進臥房,見柴可人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她道︰「夫人,晚膳已經備好了。」
然柴可人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于是小容又走近些,微彎著腰噢道︰「夫人……夫人?」
柴可人這時才愣愣地點點頭,慢慢地站起身。小容見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不放心地扶著她走路,生怕有意外發生。
到了花廳坐下,柴可人靜靜地吃了幾口飯菜後,便放下了碗筷。
「夫人,您不多吃點嗎?」
柴可人輕搖螓首。
「那把這碗藥喝了吧。二當家知道您嗓子不舒服,特別吩咐我們熬這藥,他說喝了它之後,夫人明天開口說話就沒問題了。」小容將碗端至她面前。
湯藥傳來一陣甜香,入口卻是苦澀萬分。柴可人只一開始皺了下眉,之後就面不改色地一匙匙地喝下它,因為藥汁入喉時所帶來的滑順清涼,令她喉頭感到陣陣舒暢。
用完膳後,小容便收拾剩余飯菜,柴可人則起身回房,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麼,連夜幕低垂,香兒進來點燈,她都絲毫無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棒天早上,柴可人再度來到空地邊的石椅上坐著。
昨晚,她坐在床上,等到近丑時,還是不見青的蹤影。疲憊不堪的身體受不住包多折騰,到後來,她連自己怎麼睡去的都不知道。
但,就算身體得以休息,心神卻被他離去時臉上的那抹哀戚纏繞,難以釋懷。也因此在醒來後,整個人仍覺得十分疲累。
今早,在用膳之時,她趁香兒一不留心,從她口中套出了拓兒在左護衛那兒。左護衛是誰?拓兒過得好不好?當她想問更多,香兒卻一臉為難地緊閉嘴不再回答。
她隨即明白這是獨孤青的交代,故意不讓她知道有關拓兒的事,讓她在此窮著急。
「溫柔的可人兒——」
輕松帶笑的話語驀然響起,熟悉的語調及聲音讓柴可人不由得一怔。她抬頭望向發聲處。
俊雅完美的身形,一身白衣在陽光下散出一層耀眼的光暈,柴可人微眯著眼,打量那張冠玉般俊俏的陌生臉孔,而那人仍站在原地,似在等她開口。
「索情?」柴可人干啞著嗓音,疑問語氣中更有著肯定。
「沒錯。」他笑著慢慢向她走近。
柴可人略帶審視意味地看著他。在牢中,她已覺這人不尋常,尤其是他能巨細靡遺地道出獨孤青受傷時及受傷後的一切事情。而此刻,他更出現在這據聞無人敢輕易踏入的「絳月闕」,使她不得不開始懷疑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