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奇特的聲音響起,打擾了她的清靜。
柴可人動了體,在發覺那個溫暖堅實的胸膛早已消失無蹤時,空虛的情感浮上心頭。
鏘!鏘!鏘!
她疲憊地眨動眼皮,很快地適應了室內的昏暗,視線慢慢地轉向光線來源處,卻發現了一排粗大的鐵欄。她訝異地支手坐起身,然左手才一使力,她卻痛叫了一聲。
「啊!」
柴可人痛極地蜷曲著身體,將手護在懷中,身子也難過地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待那股痛感漸漸減緩,她才慢慢地放松緊繃的身子,然後盯著自己的左手。
她的手腕腫得嚇人,紅腫的肌膚上還明顯地可看出已呈青紫色的手印!
柴可人明白這是誰造成的,一陣感傷的情懷在她心頭泛開……
雖然時常幻想著可以和他再度重逢,卻沒想到會是這般場景……他誤會了她和葉大哥之間的關系了。
不過只要給她時間,她定會將這件事對他解釋清楚。
只是,現下這情況,他肯听她說嗎?
柴可人這回以右手撐著身體坐起,環視著四周。除了那排鐵欄外,另外三面則是毫無縫隙的石牆。
這代表著——她,被囚禁了。
他竟然囚禁了她,可見他心中的怒恨是多麼強烈。
嘆了口氣,她下了牢房中的石床,動作緩慢地走到鐵欄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每隔一間牢房的牆上皆架有一盞燈火,牢房內的光線就是來自于它。
她在鐵欄與石牆交接的角落處坐下,怔愣地看著對面的燈火發呆……
鏘!鏘!
金屬交擊的聲音再度想起,拉回了柴可人飄渺的思緒,她想起就是這種聲響將她喚醒的,發聲處是她正對面的牢房,她不由得將視線調向它。
由于光線不夠明亮,因此她只隱約看到有個人坐在最裹邊的角落。她看他雙手一動,便又發出那刺耳的響音。
鏘!
柴可人也沒去想那人為何要故意發出那些聲音,只是當那人做了某種舉動後,她不由得專注地眯起了眼楮。
如果她沒看錯,那個人……好象正大對她招手?!
「你好。」帶著輕松語氣的男性嗓音從對面傳來。
柴可人一時間無法做出反應,只是愣愣地看著對面那朦朧的身影。
「這地方你住得還習慣吧?」
他的問話令柴可人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她知道他的語氣中只有單純的問候,沒有一丁點兒的嘲弄與諷刺。不過這問題真教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對于她的不語他毫不在意,只是繼續道︰「這里除了不能出去之外,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看守的人說,不用客氣。」
柴可人又是一愣。
「真的,你別懷疑。因為這是島主親自下的命令。」
島主?柴可人疑問地看了他一眼。他說的島主,指的是獨孤青嗎?
對了,她想起在落林山莊大廳中,青衣人正是稱他為「島主」……那麼,她現在必是在海上的某座島嶼,因為她依稀記得自己聞到了海水的味道。
「你是為了什麼原因被關進來的?」
原因?柴可人無奈地搖頭,「誤會吧……「
「你的聲音……」他訝異地發現她嗓音中的怪異處,「你的喉嚨受過傷?」
她淡笑著,「嗯。」
「中毒?」
柴可人微傾著頭看著他。
「因為我瞧你唇色很不自然,像是中了一種名為‘醉紅唇’的毒。不過這醉紅唇是冷月門的獨門毒藥,你怎麼會和他們扯上關系呢?真奇怪……」
「醉紅唇……」柴可人指尖撫著自己細薄的唇瓣。
「醉紅唇這毒啊,通常都是要人命的,就算幸運地活下,嘴唇也會像涂了胭脂一樣,永遠紅艷。往好的方向想,倒是省了不少胭脂錢……唉,真想見見醫治你的那個人,他能救活你,想必醫術也挺高明……」
他的話勾起了她心底痛苦的往事,近乎心碎的絕望在她的眸中一閃而逝,她抿了抿嘴,「你知道我來這里多久了嗎?」
見她扯開話題,他明了地微笑著,不多追問。
「你是昨天日落時被帶進來的。」
「這麼說……我睡了很久了。」柴可人看著牢房小窗外的天色,低聲地喃道。
「沒錯,已經超過整整一天了。」
柴可人腦中驀地靈光一閃,淡笑道︰「你剛才發出的聲響,該不會是——」
對方先是一楞,接著哈哈大笑。
听見他的笑聲,柴可人便知道自己想的沒錯。那「鏘鏘」的響音,就是他故意要吵醒她的。
「沒想到會被葉夫人識破。」
柴可人神色一淡,微笑地搖頭,「我不是葉夫人。」
「咦?可是你被帶來這里時,島主明明就是這樣稱呼你的。」
「這件事,我會跟他解釋清楚。」柴可人不怪他誤會,因為會被誤解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那你最好挑他心情特別好的時候再跟他說。」他語中帶著笑意。
柴可人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腕,見獨孤青在暴怒之時所留下的杰作,她只能苦笑。
「你的手腫成那樣,我想是需要看大夫了。」
她搖頭,「不用了,這樣子……可以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說話時眼底流露的愛意,連對面牢房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搖頭失笑,痴情的人,總是會做出一些傻里傻氣的事。
「我該怎麼稱呼你?」柴可人問。
平時的她很少開口說話的,通常都是以點頭、搖頭,或是簡單的兩三個字響應別人,這是因為話說多了,她的喉嚨就會不舒服,非親近之人,她不會和他們閑聊,頂多會靜靜地听對方說話。
不知為何,她竟會和對面那人談起話來;雖沒聊到多少事,但這對她來說已算不尋常的了,因此她才想問問他的名字。
「呵,倒是忘了這回事了。我叫索情。那你……」
柴可人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柴可人。」
「嗯……可人、可人……果真是一個可人兒。」
「你說笑了。」柴可人抿嘴微笑,「你在這里多久了?」
「這里?你指的是牢房還是掛月島?如果是牢房的話,那倒是沒多久,若是掛月島的話,我可是在這里長大的。」
幣月島……熟悉的名稱讓她一時失神。
原來,這里就是掛月島,是他生長的地方……
「青,我們以後就住在這兒嗎?」
站在高處,望著那片湛藍的海洋,層層的海浪有秩序地向他們這方撲進,柴可人柔聲發問。
「嗯。你不喜歡嗎?」獨孤青專注地看著她。
她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挑這個地方的理由。」
獨孤青抬起一只手,指向海天邊際,依稀有物孤立在其中。
「那就是掛月島。」
柴可人聞言,連忙伸掌橫在眉間,似想看清楚它的模樣。獨孤青見狀,則是笑著拉下她的手。
「別白費力氣了,那座島的周轉有一層濃霧,外界是無法看透那層障礙的。」
「與其在這里和家鄉遙望,為何不干脆回島上去呢?」
獨孤青苦笑。
「再過一陣子吧——「
再過一陣子,他們的世界卻全變了樣……
「怎麼了?」察覺她心不在焉,索情忍不住問。
柴可人拉回心神,搖搖頭,但卻招來了一陣暈眩。她連忙閉緊雙眼,蹙眉抱頭,一點一滴地淡化那股天旋地轉的感覺。
「可人?」見她突生異狀,索情關懷之余,也沒詢問對方意見,便直接喚著她的名,「你還好吧?」
「嗯……」柴可人苦笑地點頭。
「你臉色很蒼白,我看你還是再回床上休息好了。」
「不。」她搖頭,「我想听你說說掛月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