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朔真沉下臉,「小羽!」
楊化羽聞聲從房外走進。
「小扮,什麼事?」
「把三哥帶出去,看好他,不準他進來。」楊朔真命令著。
「好。」
楊化羽說著便要拉楊朔亭出去,但楊朔亭卻揮開她的手,神色開始狂亂。
「為什麼要趕我出去?!我要在這里陪小巢兒!朔真,是不是小巢兒活不成了,所以你才要趕我走?你說啊!小巢兒是不是會死?不可以,她不可以死的!我已經警告過她了,在我活著的時候,她不可以先死的!朔真,你一定要救活她,你一定要救活她!我不要小巢兒死,我不要啊!」
楊化羽訝異地睜大眼楮,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人竟然是她的三哥。在她的印象中三哥該是個性慵懶又好脾氣的,絕不是眼前這個面目猙獰又淚流滿面的陌生人。
楊朔真靜靜地看著楊朔亭一會兒,接著才走近他,「三哥。」
「朔真……」楊朔亭話語未完,卻突然閉上眼楮往後倒去,落地時還發出一聲巨響。
「小扮?」楊化羽眨了眨眼。
「他實在太吵了。」
原來楊朔真趁楊朔亭不注意之時,迅速地點了他的昏穴。
楊化羽失笑,想來三哥先前也是因為礙著了小扮的治療,所以才會被小扮超出去。「不扶三哥到床上嗎?」
楊朔真輕別了眼倒在地上的楊朔亭,然後搖頭。
「不必了,冰冷的地板正適合他。」
楊化羽明了地點點頭。沒錯,三哥現在的確是該冷靜下來。他根本就不必擔心小巢兒姑娘,她絕對不會有事的,因為負責醫治她的大夫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神醫」呢!不過依三哥現在的情況看來,他恐怕早就忘記這一點了。
楊朔亭一臉憔悴地坐在床邊,目不轉楮地看著仍昏迷著的小巢兒。已經兩天了,她不曾醒過來,而他也不曾合過眼。
這兩天,他除了擔心小巢兒的傷勢外,也確定了一件他想了許久的事,那就是——他愛她!
「為什麼?為什麼得等到發生了這種事,我才能明白自己對你的心意?」楊朔亭深深地感到自責。他想,若這場災厄是為了讓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愛所必須經過的,那麼他寧可放棄這份愛,也要小巢兒永遠平安無事!
當看見蕭可成將刀刺入小巢兒的胸口時,他的眼前霎時呈現一片黑暗!他曾懷疑自己暈厥過去了,但……沒有!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心已經被撕成千萬片了!
他什麼都來不及做來不及救小巢兒,更來不及阻止蕭可成的行動!
在他趕到小巢兒身邊時,蕭可成已死不瞑目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不過那時他根本沒想到去理會蕭可成,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早已落在小巢兒身上。
看著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他的腦中早已一片空白;當她臉色慘白地失去意識時,他嘗到了所謂的椎心之痛。那種痛楚是比真正被人砍了幾十刀還要痛苦、還要絕望啊!
而他唯一感到慶幸的是,小巢兒的傷在朔真的救治下並無大礙,她目前之所以還未醒來,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
他又想,蕭可成這會兒恐怕得含恨九泉了,他絕對料想不到小巢兒的心所在位置和平常人不一樣,也因為如此,才讓小巢兒逃過一劫。
楊朔亭忽地慘淡一笑,「果然……我真的連累了你……」
如果沒有遇見他,那她現在該是開心地在林子里玩樂吧?他也怪自己不該一直留下,都是因為他逃避東方巧兒,才會害得她病奄奄地躺在床上。
「小巢兒,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楊朔亭的聲音干啞,心底揚起了屬于離別的苦澀。
「小扮,三哥好像很自責耶。」楊化羽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在門外窺視著房內的一切情形,自然也將楊朔亭的話听得明白。「可是這回的事純粹只是一場意外,又不能怪三哥呀。」
楊朔里只是站著並沒有答話,而和他們一塊兒的凌天淮,一雙眼珠子則在楊朔真身上以及離他們不遠的轉角處來來回回地移動著。
「朔真,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那邊,到底在看什麼?」凌天淮終于忍不住問道。他看了許久,仍是看不出任何名堂。
楊朔真聞言收回視線,「沒什麼。」
沒什麼?凌天淮抬高一道眉。哼,他才不信!認識楊朔真那麼多年了!他知道他絕不會做任何無意義的舉動。
「啊,小巢兒姑娘好像醒了。」楊化羽的聲音再度響起,她回頭對楊朔真道︰「小扮,三哥在叫你了。」
楊朔真輕應一聲,再看了轉角處一眼後,才推門進房。
「凌大哥,我們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給三哥和小巢兒姑娘吧。」因為憂心小巢兒的傷,楊朔亭已經有兩、三餐沒吃了。
「嗯。」
當楊化羽和凌天淮離開之後,轉角處現出了一道白影,而有一道銀色的影子則從上方的屋梁處無聲無息地躍下。
「他好像發現我了。」萱兒開口道。
「楊家老四真不簡單。」玄音吐了吐舌頭,「我瞧你都快被他嚇出冷汗來了。」
「如果我突然現身,被嚇到的人可是他。」
玄音不以為然,「我不這麼認為。那個人的心靜得嚇人,你如果想嚇他恐怕會自討沒趣、自取其辱。」
萱兒淡笑,她相信玄音對這種事情的判斷。
「既然小巢兒已經醒來,那咱們也該回林子去了。」玄音感到一陣輕松。
「嗯。」萱兒語帶不舍,「下一次和她見面之時,就是和她分離的時候了……」
「來,再吃一口。」
楊朔亭用湯匙舀了口粥,拿到唇邊輕輕地吹涼,覺得到了適合的溫度,他才將粥送進小巢兒口中。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的臉色很差,還是先去休息。」小巢兒有氣無力地說。
醒來的那天,她已經被他嚇過了——試想,當張開眼楮,第一個映入眼瞼的不是其他,而是一張面色蒼白、滿眼血絲的超大臉孔,那是多麼地令人震撼啊!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被嚇呆了。
不過當她認出了那人是楊朔亭,並從他眼中看出了無限的焦急及憂懼時,心疼與感動的情緒便在她心底泛開。
她傷口的復原十分順利,楊朔真的治傷靈藥也發揮了它的作用。
在這段等待傷愈的日子里,楊朔亭全心全意地照顧她,總是等到她進過食,他才會舉筷吃飯,她沒睡,他也不會先睡,而她醒來時,絕對會看到清醒的他。
楊朔亭如此的細心呵護令她又是歡喜又是疑惑。在她醒來後的隔天,她已從楊朔亭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原委,更從楊化羽那兒知道楊朔亭為了這件意外而深深地自責著。
沒錯,她的確看出了楊朔亭隱藏在心底的悔恨,可是,她從沒怪過他呀,況且當時是她自己去接近蕭可成的。
「碗給我……唔!」小巢兒本欲伸手接過楊朔亭手中的碗,但這個動作卻不慎扯痛了傷口。
「小巢兒,怎麼了?」楊朔亭神色慌亂地問,他將碗放到一旁的矮桌上,人也從椅子移到了床沿坐下。
「沒事的只是動到傷口……」她輕捂著胸口。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楊朔亭的眉頭都快打結了,「你看看你,這樣子還想自己吃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現在的情況?」
「事情沒這麼嚴重……」
「沒這麼嚴重?!難道你要等到傷口裂開了才算嚴重嗎?!」楊朔亭忍不住大吼。
小巢兒一怔。此時,她終于領悟了楊化羽當時所說的話。她本來還想看看歇斯底里的楊朔亭是什麼模樣,不過以眼前這種情勢來看,她聰明地決定放棄那個愚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