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樹枝還未落到他臉上,楊朔亭便敏捷地出手打退,隨即完全驚醒。
他坐起身,莫名其妙地看著適才被他打落的樹枝,然後仰頭一看,小巢兒嘲弄的笑語頓時響起。
「楊朔亭,你不是說你的睡姿很好嗎,怎麼這會兒卻睡到樹下去了?」
「我……」楊朔亭一臉的茫然,似乎對眼前的事還反應不過來。他搔了搔頭,驀地,一個人名闖進腦海中,他立即臉色大變!
「玄音?!」
隨著楊朔亭的呼喚,一聲狼嗥像是在呼應他似地跟著響起。
「哈哈哈……所以我叫你話別說那麼滿,玄音最愛滅人威風了。」小巢兒開心地大笑。
楊朔亭心里雖然很嘔,但也無可奈何。
「算了算了!別跟一只狼計較,不然就會落入和我大哥相同的命運。」想起大哥楊朔風也曾被狼戲耍過,他就覺得好笑。難道可以幻化成人的狼都這麼愛玩嗎?
楊朔亭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而小巢兒這時也下了樹,她來到他身後,順手為他撥去衣服上的枯葉與泥土。
「你頭發都沾上泥巴了。」小巢兒道。
楊朔亭援了援頭,然後聳了聳肩,「那正好去洗個澡。」
走了幾步,他又突然停下來,回過頭對小巢兒說︰「對了,你不要跑來偷看喔。」
「誰會那麼無聊偷看你洗澡啊!」小巢兒氣得漲紅了臉。
「唔……不會就好。」
小巢兒簡直快吐血了,楊朔亭的意思不就擺明了她是那種會去偷看別人洗澡的人嘛!真是可惡極了!
她朝著楊朔亭的背影扮了好幾個鬼臉,然後才氣沖沖地爬回樹屋。
「玄音,時間快到了。」萱兒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我知道。」玄音點點頭。
「小巢兒和楊公子……」
「唉!」玄音輕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旁的枝葉,「他們兩個還真會消磨時間——錯了,應該說是浪費時間。相處都六天了,也不見他們的感情有什麼重大的進展,成天就只在那兒嬉嬉鬧鬧的。」
「其實嬉鬧也是情感交流的一種。」萱兒淡笑。
「那也未免流得太慢了吧!」玄音不滿地埋怨。「還有那個楊朔亭也真是的,明明就對咱們的小巢兒有意思,還不對她承認。」
萱兒聞言無奈地搖頭,「玄音,對楊朔亭來說,他目前只是在乎著小巢兒,這還不足以讓他承認他對小巢兒的感情。」
「那要如何才能讓他開口!」玄音問著。不讓那兩人的感情有結果,她和萱兒便無法舍下小巢兒離開這里。而她雖然懂不少事,可從未踫過男女感情這種東西,所以也只能向略有經驗的萱兒詢問。
「除非讓楊公子明白自己的感情,讓他明白他不能沒有小巢兒。」
「哼,那我就去敲一敲楊朔亭的腦袋瓜兒,看能不能讓他馬上明白!」玄音說著便要行動,卻被萱兒拉住了。
「玄音,你不會真以為那麼做有用吧?」
「當然不是。只是我每回看他那副傻笑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狠狠地敲他一下。」玄音壞壞地笑。
「你真愛欺負人。」萱兒被玄音的話逗笑了。
「沒辦法,這是我最大的消遣了。」玄音也不否認。「呼,幸好咱們不用擔心小巢兒的問題,因為她對楊朔亭的喜歡程度咱們倆都看得一清二楚。」
萱兒贊同地點頭。小巢兒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們皆了若指掌。每回她氣嘟嘟地罵著楊朔亭時,她的眼中總閃動著充滿生氣的光芒,而當他們心平氣和地對談時,一抹溫柔也會悄悄爬上她的臉頰,那種表情是她和玄音從未見過的。
「好了,言歸正傳,到底該怎麼讓他明白呢?」玄音問。
萱兒想了想,接著搖頭,「人的心有時候很難去推測,每個人對于感情的認知也不盡相同。說不定我們認為正確的方法,最後卻成了棒打鴛鴦。」
「唔……真麻煩。」玄音聞言來回地踱步。突然,她停了下來。
「怎麼了?」
「北方……」玄音喃喃道。
「北方怎麼了?是不是小巢兒……」萱兒擔心地問。玄音有種奇特的感應能力,尤其是對于災難,而通常她所感應到的都是與小巢兒有關。
「小巢兒在那兒會有血光之災。」玄音一震。
萱兒聞言先是一驚,然後心念一轉,問道︰「玄音,小巢兒那一劫會不會危及到性命?」
「不。小巢兒的壽命長得很,她還會生兩個孩子呢。」玄音肯定地說。
「嗯……既然這樣,或許那是一個轉折點。」
「喔?」
萱兒淡笑,「就是我們剛才想不出來的方法呀!也許那是老天爺特地為他們安排的。」
玄音明了地點頭,接著道︰「也就是說,這回咱們要靜觀其變,別出面阻擋或是減輕小巢兒應受到的傷害嘍?」
「對。接下來的一切……就看天意了。」
「哈,若是天意不成,那就再換我來參一腳!小巢兒的血光之災可不能白受,不然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玄音神情堅定,「總之,他們這對夫妻是做定了!」這可不是她胡來,而是他們兩人命中注定的事!
看著玄音得意的神情,萱兒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隨即一陣感傷。
夫妻……那是她生前期盼了一輩子的事,只可惜造化弄人,她不僅和那人做不了夫妻,還犯下了可怕的錯誤……
第七章
距離樹屋兩丈外的一片田地里,楊朔亭和小巢兒兩人正卷起衣袖蹲著,雙手忙碌地挖土,一個個原本埋在土中的地瓜頓時暴露在陽光下。
「小巢兒,不是說要去買米嗎,怎麼來這兒挖地瓜?」楊朔亭疑惑不解。
接近午時的時候,小巢兒對他宣告樹屋中的米已經吃完,然後他便被小巢兒拖到這塊田地上挖地瓜,挖了老半天,小巢兒也沒對他解釋什麼,害得他滿心疑問無法解開。
「呼!」小巢兒吐了口氣,然後慢慢地站起身,「嗯,這些應該夠了。」
楊朔亭回頭看了看被他們倆挖出來的地瓜,大約有百來個。
「小巢兒,挖那麼多地瓜做什麼?」難道她要拿這些地瓜去換米嗎?但她身上明明就有銀兩,何不直接用買的就行了?
和小巢兒相處這麼多天,他從她那兒明白了她的生活方式。吃的東西她都自己打點,食自己所種的菜,肉的方面則是打野食,不然就到離這兒較近的農城里去買,而她身上的錢則是偶爾到貴農城里的木匠那兒幫忙做工掙來的。這樣的日子過下來,她倒也覺得挺滿足的。
听見楊朔亭的問話,小巢兒偏頭俯視著仍舊蹲在地上的他,輕輕說了兩個字︰「送人。」
「喔。那這跟去買米有什麼關系?」
「順路呀。這些地瓜是要送給城西一些年紀大又無依無靠的老人家,反正我們待會兒要進城買米,就順道將地瓜送去給他們。」小巢兒拿起放在一旁的布袋,然後將地瓜一個一個地放進袋中,楊朔亭見狀也跟著她一起收拾。
「你倒挺好心的。」
小巢兒不滿地哼了聲,「我本來就是個善良的人。」
「是是是。」楊朔亭哪敢有異言,不過他仍忍不住低聲加了句︰「就是火氣大了點。」
小巢兒直起身找腰瞪著他,「楊朔亭!別以為你說那麼小聲我就听不見!」
「你看,這不是火氣大是什麼?」楊朔亭笑道。
「楊朔亭!」小巢兒嘴巴嘟得老高,眼楮快噴出火來了。
「好,我乖乖閉嘴不多說了。」楊朔亭舉手投降。
「哼!待會兒買米的銀兩由你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