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覺得對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有時他都覺得有一天會失去她,甚至害怕死亡。
害怕死亡……為什麼他會忽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御劍夫緊緊將元綾抱在懷里,元綾不解他突如其來的反應。
「劍夫哥?」
「喊我劍夫好嗎?讓我倆更親近。」他全身好冷。她每一次從他身邊逃離,他都會覺得天地要毀滅了。
「劍……劍夫……」她頭埋進他胸懷里。好近呀,他們倆的心……
「綾,如果……如果我們拋去師徒關系,你願意嗎?」
元綾好奇地抬頭。「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師徒關系演變為情人關系,在這世間本就天理不容,我不想你因此而受到傷害。」
「雖然我清楚你會這麼提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元綾說了御劍夫心里最害怕的話。「但是我的飛凌彩針是你教我的,只要與你熟點的人一看就會知道,你確定紙包得住火嗎?我們不承認,別人難道就不會在背後指指點點嗎?」
他狂烈地擁住她。「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情了,就算山移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我們真的能夠絲毫不受阻撓地一輩子在一起嗎?」她將臉埋入他胸中,聞取他身上的味道。雖然大家都不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但她喜歡,她喜歡他那股充滿塵埃的味道,還有他的粗獷……
「綾,難道……你從未想過這輩子都不離開我?」
「能不能在一起,似乎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雖然我很想……」但是她總知道,學武的人命一向都不長,能夠活到老的,個性幾乎都像狐狸一樣。像他那麼耿直的人,做事一向不懂變通,一根腸子通到底,腦筋也不會多轉幾個彎,能否活到四十歲,還是個未知數。
若想讓他活到那把年紀,先決條件必須是,武功超強打遍天下無敵手,但這點恐怕很難,否則古人便不會說些什麼「一山還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些話。
還有一點肯定能讓他活久一些,便是他就此隱姓埋名,住在深山里永遠不問世事,將武功全部拋棄。
不過……對他這武痴,大概很難了。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語氣堅決。
「我發覺這陣子你似乎非常不安。」
「我害怕你會離開我。直覺認為最近會有事發生。」
「是你太多心了。」她含笑嬌嗔。原來是怕她會離開……元綾突然斂住笑容。
離開……她確實是會離開沒錯,和家人舉家遷移杭州。
可她卻不想告訴他,她總有種他會因此崩潰的感覺,那感觸好真實,就像曾在他倆身上發生過一樣。
「綾,答應我,別離開。」
元綾給他的答復卻是無言地緊抱住。她能夠給他保證嗎?
華◇打心底不喜歡厲葒。
他早看出眼前的女人身份特殊,雖然他還不至于熟知武林之事,但多少看得出好壞。
厲葒是有目的接近他們,那套投靠貴州姑姑、躲過瘟疫、錢財被丫環盜走的說法,全是亂編的,錯誤百出。
他華家在眉州、貴州都有鋪子,怎不見回報說發生瘟疫?
錢財被人偷走,如果她沒學過武功,絕不可能順利安全地走到這兒來,還非常巧合地倒在後頭林子里。
大概就只有御劍夫和練老頭兩人會相信厲葒這席話。
「多吃些菜,你身子還很虛弱。」練老頭夾菜放進厲葒碗里。「都是些粗菜,只能填飽肚子,你就多吃點。」
「練老伯,你言重了,小葒還得感謝你收留,讓小葒有個棲身之所。」
「破屋子、破屋子,人多熱鬧些。」練老頭尷尬地笑道。「這兩、三年還真多虧了華◇和綾的接濟,天天帶糧食來,才不至于讓老頭兒和雲稹餓死,甚至還讓雲稹能專心應考。」
「練老伯,你言重了。」華◇根本沒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對呀,我和華◇也常常在你這兒叨擾,老是將你的屋子吵得烏煙瘴氣地,你都沒怪我們哩。」元綾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飯。
「有吵才熱鬧,否則成天冷冷清清地,半天听不到一點聲音也挺可怖。」
練老頭語畢,眾人哄堂大笑。
晚膳過後,練老頭收拾碗筷,練雲稹則繼續翻閩《史記》,而厲葒一個晚上都拉著御劍夫不放,元綾想待在一旁阻止厲葒勾引御劍夫,卻又偏偏被華◇叫出去。
她頗不甘願地跟了出去。
「綾,我有話要跟你說。」華◇不知該如何啟齒。
元綾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屋里,看著厲葒說沒幾句話就將手覆在御劍夫手背上,她恨不得沖進去,拍掉那雙作怪的手!
「綾,你有在听我說話嗎?」順著元綾的視線,華◇搖頭淺笑。「我要和你說說那個厲葒的事。」
丙真,一听見與厲葒有關,元綾馬上拉回視線。
「她什麼事?」
「我發現那個厲葒似乎是有企圖接近劍夫。」
元綾好像遇得知音般,興奮地拉著華◇。「我也注意到了!」
「厲葒那套走失說辭,打死我也不相信,而且我華家在眉州與貴州都有店鋪,如果真發生瘟疫,怎會沒人回報呢?我肯定那厲葒說謊。」華◇將手背在背後。「還有,她說錢財被自個兒丫環奪走,身上分文都沒有,她一介弱女子,怎有可能一路走到泉州來,還那麼恰巧地倒在這附近?」
「所以我說那厲葒心懷不軌,可劍夫偏偏當她是可憐的弱女子。」
華◇忽然挑眉。「你剛稱劍夫什麼,再說一次。」
元綾臉紅怒嗔,「你很煩耶!」
華◇呵笑不止。「原來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連‘哥’字都收了。」
「那是他要我別叫的,又不是我自動收回。」說得好像是她自己提議的。
「那麼,他有和你談過師徒之間的關系嗎?」
「嗯。」元綾落寞地走到路旁坐下。
月光下,一切是那麼不一樣,往前望去,萬物都只有一種顏色,幽藍的顏色。
華◇在她身旁坐下。「他怎麼說?」
「他提過拋去我和他的師徒關系。如果真能拋去,他就不會煩惱那麼久。」
「他是一直在思考這問題沒錯。」
「華◇,你想他會喜歡我,是不是因為在這幾年的時間里,他只認識我這麼一個女孩,日久生情的狀況下才覺得喜歡我?今天多了個厲葒,他還會這麼想嗎?」她真怕自己會是他所謂的「習慣」。
「那個厲葒是有目的接近劍夫,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絕不是泛泛之輩。」
「你的意思是……」
「或許她是為了劍夫身上那把寶劍而來。」當武林中人知道歸根銀劍重出江湖,還有可能不來搶奪嗎?
奪得歸根銀劍如同奪得落葉金劍一樣,能夠號召萬人,兩把劍的威力能將一人捧上武林至尊的寶座,而他也相信,今日極想得到銀劍的,該是武夷派。
畢竟御劍夫曾與武夷派交手過,他相信,武夷派的人不可能不將見到銀劍的事回報。
不過他們至今才有所行動,似乎慢了些,與他預期的有所不同。
「為了他那把寶劍而來?」元綾好奇。「他身上那把寶劍,對厲葒來說有利用價值嗎?除了它是把雕刻精細的寶劍之外。」
「有的,那把寶劍稱歸根銀劍,與它配對的還有一把落葉金劍,兩把劍原本共用一把劍鞘,但在劍的主人去世之後,落葉金劍被武夷派的掌門奪走……武夷派你听過嗎?」華◇先問清楚元綾對江湖事的了解,在得知她听過武夷派後才又繼續講下去,「剩下的歸根銀劍就是劍夫身上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