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艷不知道自己的評語一針見血,她拍拍司徒玉的頭,原本凶巴巴的臉此時已換上和藹可親的笑容。畢竟母愛是天性,任府已經好久沒有小孩子的笑聲了,現在突然出現一個長相這般討喜可愛的娃兒,誰見了都想疼疼他的。
她又問︰「你拜阿烜為師?」
司徒玉點點頭,兀自沈浸在人人都覺得他長得像粒包子的悲哀中。
「任烜那小子的武功都是我教的,要不要二娘指點你一下?」她對教授武功這件事可是非常有興趣,如此才能名正言順的拿著她的寶貝紅纓刀而不會被任耕樵責罵。
司徒玉沮喪的小臉重現光明,他開心的綻出一笑。
「真的可以嗎?」如果由這位二娘來教自己,那麼……嘿嘿,自己一定能打贏師父的!
柳艷沉吟了一下。「依我們的規矩,若要另拜一位師父,可得先經原本的師父同意。」她瞥向任烜。
不待司徒玉問出口,任烜便無所謂的聳肩笑道︰「我沒意見。」
他當然知道司徒玉心中打的算盤是什麼。行!他任烜可是隨時恭候司徒玉的挑戰,準備好要接招了。
任赫與苟雲也走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任赫好奇的盯著這位「小嫂子」瞧著。
「司徒玉。」司徒玉也覺好奇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大概是瞧出司徒玉眼中的疑惑,苟雲也開口了︰「他叫任赫,是你師父的弟弟,至于我嘛,我叫苟雲,是他丈夫……」
話甫說完,苟雲就吃了記拐子。
司徒玉烏溜溜的眼晴睜得更大了,直瞧著面貌與任烜有些相似的任赫。這就是師父他弟弟啊!旁邊那個人說是他丈夫,那他們不就是……
原來這世上有這樣關系的人,也是不少的。他為這個發現開心的笑出來。
這一笑,連任赫也忍不住伸手捏捏司徒玉的臉。這位小嫂子笑起來真的很討人喜歡啊!
眾人圍繞在司徒玉旁邊笑鬧著,只見任耕樵不發一言的掉頭走向大廳。
任烜抬起頭望著任耕樵的背影,若有所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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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坐在任府大廳桌前,大家一起為任耕機五十五歲壽辰慶賀。
不過,這個壽星似乎不太歡快的繃著臉。兩個寶貝兒子帶了另一半回來,本該高興的一件事卻因性別問題而讓他彷佛被澆了盆冷水,心寒不已。
任耕樵花了好多時間才說服自己接納苟雲,現在在這個值得開心的日子又要被迫面對坐在對面、睜著大眼看著他的司徒玉,真的很不是滋味啊!
還是齊婉先開口打破僵局︰「老爺,我祝你福泰安康,松鶴遐齡。」她盈盈一舉杯。
得知任烜愛上的是個男子雖令她驚訝,但她一如前些時候對待任赫一樣,只顧自己的兒子快樂。她在任烜的眼中看見自從上回迷疊那件事之後久違的光彩,所以,她相信這位司徒玉是能帶給任烜幸福的。
任耕樵輕點了一下頭,面無表情的飲下手中的祝壽酒。滿桌都是任赫特地烹煮的精美佳肴,但他此時看來不知為何有些沒胃口了。
柳艷撞撞任烜,要他為自己搞出來的死寂氣氛想個辦法。
任烜沉吟了一下,便低頭對司徒玉悄聲說道︰
「我要你帶著的東西,還在嗎?」
司徒玉連忙點點頭。這東西珍貴得很,他當然好好的收在包袱里。
任烜道︰「那好,你現在將那東西拿出來,走到前頭去送給爹,順便……」他附在司徒玉耳邊說了些話。
「爹。」任烜向任耕樵一笑。「孩兒特地到陽羨買了壽禮回來要獻給您,還望您笑納。」
任烜推推司徒玉,司徒玉也會意的從包袱中拿出一個錦盒走到任耕樵面前。
「爹……」他怯怯的開口,將盒子遞上前。「這是我和師父的一些心意,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任耕樵頓了一下,終于伸手拿過那個盒子。
司徒玉見他願意接受,一張小臉笑得十分開心,令人看了就心曠神怡,就連任耕樵繃著的臉色也稍稍舒緩開來,只覺這個娃兒很投他的緣。
又看了司徒玉一眼,見他正期待的睜著眼朝自己猛笑,任耕樵也忍不住對他報以一笑——
在座的眾人眼楮頓時瞠大。
任耕樵看見大家見鬼了的反應,連忙輕咳一聲以掩示自己的尷尬,然後一人各送一記白眼。
有什麼好奇怪的?可愛的孩子,本就人見人愛嘛!他在心頭咕噥著,伸手揭開盒蓋。這是……
任耕樵雙眼登時發出亮光。「紫砂壺!」而且還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躺在錦盒里的茶壺看來溫潤可人,樣式高古清絕,泥色濃紫,韻致清雅,上頭還刻著「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華」十四個字,書法頗有晉唐之風,秀媚飄逸。
「這壺是出自陽羨制壺名家陳和之之手。」任烜向任耕機解釋道。
「陳和之?」這不是那位據說已不再制壺的名人嗎?望著錦盒中的紫砂壺,任耕樵興奮得手都在顫抖。這禮物真是太珍貴了!
「我們求了他很久呢!」司徒玉也加入解釋之列,「最後師父還搬出俞將軍的名號,他才願意幫我們。」听說那個俞將軍就是陽羨人。
任耕樵早已笑到合不攏嘴了,他捧著那把可謂神品的茶壺,眼晴都笑得瞇成了一條縫。上回荀雲給他的綠筍新芽還有一兩,等會兒就可以好好品味這兩樣絕品的組合了!
眾人見任耕樵眉開眼笑,也都舒了口氣。這個任府大老爺啊!說是難伺候倒也未必,只要懂得投其所好,他可是比小孩子還好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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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筵便在這位壽星笑到嘴巴彎得像外頭天上的月亮後盛大展開。
因為算他半個兒子的荀雲也送了他一句「太平猴魁」。
這可是綠茶中尖茶魁首,沖泡入杯後素有「刀槍雲集」、「龍飛鳳舞」的美名,每朵花兩葉抱一芽,茶湯色澤清亮,還帶著蘭花清香,總之是好茶就是了,只比御品的綠荀新芽略遜一籌,但都是不可多得的極品。
司徒玉坐回任烜旁邊。「參看起來好開心啊!」他朝任烜一笑。
「那是當然的。」也不想想任耕樵收到的可都是價值萬金以上的好禮,夠他今晚作夢也會偷笑了……不對,依任耕樵的性子,很可能會抱著茶葉茶壺,痴痴的望上它們一整夜。
任烜盛了一大碗菜肴堆到司徒玉面前。「任赫手藝絕佳,你今日可有口福了,快吃吧!」
「嗯!」司徒玉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他早已餓到肚子都扁了,當然要好好吃一頓。
忽然,觥籌交錯、笑聲不斷的筵席上在一剎那間復歸沉寂,眾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完全不動,瞬間石化。
「好好吃喔……唔……嗯嗯……咳……好……唔唔……」天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菜!
司徒玉感動到幾乎要流淚了,很想投給任赫感謝的一眼,但他整個人都埋在碗盤中,根本沒有時間抬起。
吃東西的難听賀客不絕于耳。
任烜再次別過頭,想當作自己不認識他。
齊婉與柳艷開始懷疑起剛剛見到的那位可愛娃兒,和眼前這一位狼吞虎咽、吃相難看至極的少年可是同一個人?
任赫看了看司徒玉,又看了看荀雲,在心中偷偷舒了口氣。
幸好!荀雲雖然愛吃,可也沒吃相難看到這個地步。
「啊——」任耕樵慘叫一聲。
他的醋溜白菜啊……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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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長安武狀元府
「我今天一定會打贏你的!」
「哦?那就試試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