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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會于加勒比海 第2頁

作者︰風弄

「你住哪里?」

「另一間酒店,比這間條件好一點,早知道帶你過去我那里好了。」

出雲沒有作聲,他解開領帶,坐在沙發上。

經世說︰「你這樣的人,住這樣的賓館很奇怪。」

「這是一個充滿記憶的地方。不過,我們過來的目的,似乎是听你的煩惱。」出雲靠在沙發上︰「說吧,把你的故事告訴我。我會是最好的傾听者。」

「听起來似乎強人所難。你怎麼知道我有故事?又怎麼肯定我必然要對你說?哈哈,我們認識不過一個小時。」

「經世……」出雲淡淡道︰「你可以不說。」

「是的,我可以不說。」

他們默默對望著。

最後,經世嘆氣,頹然坐在床邊︰「不錯,我可以不說。」

但他還是說了︰「我的故事很簡單,我最愛的姐姐要結婚了,我很傷心,所以跑到這里狂歡,打算放棄自己一段時間。很傻?」

出雲望著他,輕輕而堅定地搖頭。

「你為什麼不問?」

「問什麼?」

「問一些你覺得不明白的地方?」經世忽然苦笑起來︰「我會告訴你的。這些事一直埋在我心底,多少年了,污穢可怕,令我覺得自己是衣冠禽獸。」他的聲調漸漸高昂,似乎終于承受不住地站了起來,向出雲狂叫︰「不錯,我愛我的姐姐!那有什麼錯?那有什麼罪?我比世上任何人更親近她,卻比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愛她!出雲,這真是可怕,你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出雲點頭。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覺得如何,終于探听了一個過路人的丑陋心靈?你不知道,我已經壓抑不住,我幾乎想毀滅我的生命。」

他顫抖得太厲害,出雲站起來,把他摟住。

經世悲鳴著︰「我知道你的目的,一個愚蠢的男人,一個有趣的一夜人。我可以和你上床,就算你有艾滋也不怕。只要你對我說,我是有資格的。我可以愛我的姐姐,我並沒有錯得一無是處。」

「我沒有艾滋病,也不打算拿你當一夜人。」出雲笑道︰「我只知道你醉了,現在的發泄,只會令你醒來後更後悔傷心。」

他邊輕輕安撫,邊把經世送到床上。

「睡吧。」

「不,我不想睡。」經世睜著眼楮,那里面沒有任何睡意。他似乎安靜下來,在享受狂叫後的余韻︰「出雲,我們為什麼會相識?」

「需要理由?」

「你為什麼會叫我上來?因為我……」

「噓……」出雲在床頭,象慈父在看著年幼的兒子︰「不要問問題。」

「出雲,我們吧。」

出雲的眉毛挑了一下︰「什麼?」

「我不懂男人之間怎麼,不過我會配合。你到酒吧,不是想找情人嗎?你可以和我做。」經世很清醒地說︰「我需要發泄,需要殘害自己,我不會怪你。知道嗎?我很冷,冷得只想找個人擁抱。現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有義務擁抱我。」他說著,用極底的聲音啜泣起來。

出雲明白,他踫到一個男人最軟弱的時刻。瘋狂和快意,會在頃刻毀去某人小心翼翼保持的平靜一生。

這時候的經世,可以接受任何顛覆倫理的事情發生。

出雲愛男人,可是他娶了女人,一個可以代表權勢財富的女人。

「出雲,」經世伸手,象邀請︰「開始吧。」他的神色如同以身奉獻神的犧牲品,壯烈而決斷。

「不。」

「什麼?」

「我說不。」出雲眼楮也沒有眨,平靜的臉沒有波瀾。他說︰「經世,你累了,睡吧。」他伸手,在經世眼上撫過。

經世沒有察覺自己在墜毀的邊緣險險擦過,他听話地閉起眼楮︰「好,我睡了。」

經世沉沉睡去。

窗外,是加勒比海永遠不變的聲音。

好一道可口的美食,只要伸手,就可以吃到肚子里。

假如不是在這房間里,應該可以毫不猶豫地引導另一個生命墮落。

出雲環視周圍的一切,這里有太多回憶,鮮明得令人不忍心毀去。

那次的加勒比海之旅。

記得錦輝第一次進來時,高興地大叫︰「看,出雲,我們的房間對海,真是好運氣。」

他們瘋狂地在海邊玩了一天,傍晚時偎依坐在窗台上。

「不是說有禮物?」

「是的,給你。」

「我對植物不熟悉。香港到加勒比海這麼遠,難為你帶一盆草過來。」錦輝對手中小小的盆栽東看西看︰「是什麼草?」

「斷腸草。」

回答的人內里肝腸寸斷。

海另一邊,佳期已定。

出雲警告自己要狠心。

忍住那剮心的痛,曹出雲,你曾經發誓,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再不讓他人因為你無父無母可倚靠,而肆意把你踩在腳底。

但心,痛,痛,痛。

痛……無止無休。

「哦,」錦輝說︰「名字真別致,有什麼含義?」

出雲望著錦輝,很認真,很嚴肅。

「錦輝,你知道的,何必要我親口說?」

錦輝滿載笑容的臉,在低頭端詳那盆斷腸草時漸漸變了,繃緊的肌肉和抽搐的嘴角,讓出雲以為他會哭出來。錦輝知道陳家大小姐和出雲關系日益親密,只是一直當不知。

錦輝沒有哭,他抬頭說︰「你不親口說,我怎麼知道你的心意?這個草,說不定象征我們堅貞如楊過和小龍女,十八年後終于相逢。若是那樣,我等你。」

如此深情,怎忍負它?

立于事業的飛黃騰達和深愛的情人中,勢必要選其一。

出雲五官,忽然痛苦地扭曲。

他忍痛的能力已經算極佳,但此刻也禁受不住,心頭一刀一刀劃下。痛楚令他憤怒,也令他出口無情。

「錦輝,我不會給你承諾。你是男人,對不對?」

「曹出雲,你總在適當的時候想起我的性別。」錦輝苦笑,抱著手中的斷腸草不斷苦笑。

「我已決定,和慧芬結婚。」

「結婚又如何?出雲,你的愛在我這里,你無法收回。」

「錦輝,讓我們好好說再見,好不好?」

「在加勒比海的拍浪聲中?出雲,你真浪漫。」

出雲痛得無法忍受,他站起來,獨自倒在床上,用被蒙著頭。

緊緊,緊緊蒙著頭,接近窒息。

停下!這無法壓抑的心痛。

「出雲……出雲……」他听到錦輝輕輕在床邊叫了幾聲。

他不應,下死力咬著唇。

錦輝,我已選擇榮華富貴,我已出賣自己。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那讓我痛不欲生。

終于,錦輝再也沒有出聲。

那個夜晚過得並不好,但卻成為出雲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自從過了那麼痛苦掙扎的一晚,在那個浪漫的夜里舍棄錦輝,出雲再也沒有做過惡夢。

他生命中最大的惡夢,已經在那一夜過去。

第二天,窗台上,只剩一盆孤零零的斷腸草。

錦輝不知去向。

錦輝,你是我的幸福,可惜,也是我生命中的見不得光。

第二章

夏天日長,六點多時分,陽光已經從窗邊射了過來,柔和溫暖。照在靠在窗台前回想整整一晚的出雲身上,有一分令人感動的熱度。

「在想什麼?」

出雲轉身,看著在床上慢慢坐起來的經世︰「醒了?」

「醒了不止五分鐘。」經世說︰「你背影落寞,我不得不考慮五分鐘,是否要開口打攪。」

「你現在的犀利,實在與昨晚有天差地別。」

經世笑了起來︰「有人說醉後才能顯先天性情,看來我後天先天相差甚大。」他斂了笑容︰「你覺得我這人如何?」

「很有家教,很有生活規律,即使大醉也一早起床。」

經世站起來,慢慢將放在床頭的西裝穿起來。穿著襯衣睡了一晚,他顯然是很注重儀表的人,對襯衣上出現的壓痕稍微皺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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