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瞅那漂亮的臉蛋一眼。
哼,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絕對不會饒你。歐陽曙悻悻松手。
才想上前抓住眾享的眾人見歐陽曙不再爭取,只好乖乖退下一邊,猶用不甘心的眼楮燒著沒有反應的黎眾享。
歐陽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向眾享走去。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連歐陽曙也急忙閃到一邊。
「跟我來。」站定在眾享面前,歐陽坷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感情。
眾享沒有說話,跟在歐陽坷身後。
歐陽坷選擇的道路,是上懸崖的路。
眾享一步一步緊緊跟在他後面。每踏過一塊熟悉的石頭,心就抽疼一下。
一直到登上狂風呼嘯的懸崖,歐陽坷都沒有回頭看眾享一眼。他似乎肯定眾享會緊跟著他。
依然迷人的景色,崖下隱約的海浪撲打岩石的聲音,依然令人胸懷豁然開朗。
歐陽坷站在眾享面前,冷然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至少應該先問一下有沒有、是不是我干的。」眾享站在懸崖邊上,面對歐陽坷冷笑。
身後,是高絕的空懸;心,也掛在其上。
歐陽坷沒有理會眾享的冷笑,他從口袋里掏出早準備好的手銬。
眾享沒有反抗,他冷漠又溫順地讓歐陽坷把他的雙手拷起來。大大的眼楮流露出無法言喻的傷心和痛楚,太過強烈的感情,反而讓他的眼楮看起來沒有任何溫度。
「我記得,你說過永遠不會傷害我。」眾享望著手上的手銬,抬起頭幽幽說道。
歐陽坷眼皮猛烈跳動一下,沙啞著說︰「我不傷害你——你自己跳下去吧。」
心,從高處急劇墜落…………
眾享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落下。
跳下去………這里的日出、黃昏、子夜,這里在耳邊刮過的呼呼的風,在心間流竄的甜言蜜語,這里曾經跳躍的歡快人影…………
是誰?在這里象個孩子似的,對著大海喊︰「我永遠愛眾享!我永遠不會傷害眾享!」
那麼厚實,那麼層層疊疊的回音…………
是誰?那個人是誰?
眼楮太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他是不是同一個人?那個高喊著愛的同一個人。
從沒有讓任何人看見的淚珠,發誓絕對不流下的淚珠,以為已經不可能再有的淚珠,從眼眶滾落——
還沒有滴進腳下的塵土,就已經被風干。
「這顆眼淚,送給你吧。」眾享笑得哀怨慘絕。
他後退一步,踏空………
身在半空,最後入眼的,是歐陽坷撲前的痛苦的臉。看得很清楚,那張英俊的臉上,也有一顆晶瑩的眼淚。
你始終還是為我流淚了………
眾享微笑著閉上眼楮,感受飛翔的喜悅,享受風的自由。
所有解釋的權利,我放棄。
我心甘情願,被你誤解。
這樣的愛情,太苦太苦。
這樣的堅持,我已經不能繼續。
請原諒我不夠堅強,請原諒我讓你失望。
你唯一的過錯,在于你愛上的人不值得你去愛。
不能否認我在恨你,
我要用最慘痛的方式,讓你失去我;
我要你在每一個夜晚,心碎成片片地哭泣;
我要你用一生的時間,來懷念我。
其實,這樣的幸福,並非我可以擁有。
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明白…………
第十四章
海風還在呼嘯。
這個風景美麗的懸崖,是同心的禁地。
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塊石頭,都很平凡。但你千萬不能踫。
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塊石頭,都是觸動同心龍頭歐陽坷火山般怒氣的導火索。
沒有人敢得罪歐陽坷。
他把友迪的老大閹割後親手按在油缸里悶死。
他把從小將他撫養大的叔叔,關在瘋人院里,只因為他泄露了組織機密。每天,從那里經過的人都可以听到同心這位老臣子的悲嚎。
歐陽坷是惡魔。
在今天,已經沒有人會懷疑這句話。
據說他曾經深愛過一個男孩,對這男孩的寵溺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
怎麼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個男孩到哪里去了?
這也是歐陽坷的禁忌,沒有人敢問。
知道的人,也不敢說。
那個懸崖是禁地。
歐陽坷也許會對觸犯他的兄弟微笑著給一點點處罰,只要有利用價值,會為同心所用,他一般不會輕易屠殺。
但玷污禁地,就萬無生機。
這是每一個進入同心的新人,都被反復叮囑的一件事。
每天,歐陽坷都會到這個懸崖坐一會。
有人說,他會在上面大哭。
真可笑,上面風聲這麼大,怎麼可能听見人的哭聲?
再說,歐陽坷是誰?怎麼可能大哭?
不過他每次下來,臉色都很難看,這倒是真的。
喻稜一直跟在歐陽坷身邊。
三年了,三年………
從歐陽坷領著眾享上懸崖,而只有歐陽坷一人下來的那一天算,已經過了三年。
他看歐陽坷與眾享相遇、看歐陽坷與眾享相戀、看他們互相折磨,直到今天歐陽坷自己折磨自己。
歐陽坷沒有情人。他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
垂涎他權勢和俊容的人,會被他一個冷漠的眼神嚇跑。
這種冷漠的眼神,有一點象眾享——那個不允許在歐陽坷面前提起,卻每天從歐陽坷的口中漏出名字的男孩。
那種絕望的冷漠,不帶希望的冷漠,不相信幸福的冷漠,還攙雜著歐陽坷對自己的怨恨、對世界的怨恨。
喻稜非常後悔。
每當他听到歐陽坷在懸崖頂處扯著肝腸痛哭時,他就後悔,不應該把當年的調查真相告訴歐陽坷。
就當眾享真的背叛,就當眾享活該被推下這風景美麗的懸崖,是否會更好?
喻稜曾經下了決心,要斷了歐陽坷對眾享的愛戀。
眾享留在歐陽坷的身邊,兩人都不會有幸福。
但,現在看起來,沒有眾享的日子更糟糕。
喻稜曾經下了決心,有一個秘密永遠不說出口。
他答應了某個人,讓這個秘密爛在心里。當他做這個承諾的時候,他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但,三年後,他發現自己開始後悔。
他發現時間並不可以清洗一切,他發現痛苦原來可以在一個人的生命里停留這麼久,他發現歐陽坷堅毅的神經,也會有崩潰的危險。
喻稜是一個稱職的心月復。他知道怎麼給歐陽坷留個人的空間,他知道歐陽坷痛哭的時候應該走開,他知道不應該開口的時候把嘴巴閉上。
每次歐陽坷踏上懸崖的時候,他會守在懸崖的入口。
那個地方,喻稜自知不應該踏入。
可是今天,喻稜踏了進去。
他的腳步穩重,象在表示他的決心。
今天是失去眾享的日子。
三年前,歐陽坷在這里失去眾享。
「誰?」歐陽坷的聲音在喻稜踏上懸崖的瞬間響起。
他霍然旋身站起來,看見喻稜,有一點驚訝。
「喻稜,下去!」歐陽坷紅著眼楮低吼︰「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
喻稜沒有听歐陽坷的話。他一向非常服從命令,今日卻詭異得叫人驚訝。
他走到懸崖的邊上,側頭看腳下奔騰的大海。
「從這里跳下去,還能不能活?」喻稜問。
歐陽坷的臉色大變,仿佛這個問題剮了他的心,他的神態就象會隨時撲過來將喻稜推到懸崖下一樣憤怒和失望。
喻稜冷靜地望著歐陽坷︰「如果在懸崖下面架一個很大的網,應該還有活路吧。」
他對歐陽坷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最先進的材料織成的、世界一流的防護網。美國特工專用的逃生的……防.護.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