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為兄只是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司徒炘只覺得背後出了身冷汗。倘若真是這個原因,那麼他當年真的差一點就要掉腦袋了。
「太子哥哥,你剛才說的什麼餞別宴,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司徒寧靜听太子說了些過去的事情,發現自己大部分都沒有印象。
「為兄剛才說了,你當時還只是個孩子,很多事情不記得這也沒什麼。」司徒炘淡淡一笑,雖說自己終于弄明白當年的事情,但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再繼續深究也沒多大的意義,于是輕描淡寫帶過道︰「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任師傅傳授我武藝是無所謂,但是我允許讓他傳授你武藝,這可就犯了大忌諱!」
「什麼大忌諱?」司徒寧靜不解。
「怎麼說你都是女孩兒,又貴為一國公主,舞刀弄劍的成什麼樣子?」司徒炘笑著為她解釋。「難怪,父皇後來不再讓你來東宮,反倒急著把你送到蕭妃那里學女儀,所以你才會成為今天這種端莊的模樣。」
司徒炘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也不能說這樣不好,只是,他偶爾也會懷念過去那個會笑會鬧的小妹妹。
「蕭妃?」司徒寧靜輕輕皺眉,腦海里再次呈現一片空白。
「蕭妃你也不記得了?」司徒炘這下也感到詫異了。「她和你的親生母親‘妃’同樣來自邾雀國,三年前才因病去世。當年你跟著蕭妃學女儀,父皇還特別交代任何人都不得打擾,足足讓你在里頭關了一個月才出來呢!」
倘若不是蕭妃放行,說不定司徒寧靜連當年的餞別宴都不能參加呢!
「真的?出來以後我變了很多嗎?」
「是啊!簡直是判若兩人。不過說實話,為兄真是有點舍不得啊!原本是一個愛笑又愛黏人的小蜜糖,出來以後就變成一個安安靜靜的皇朝公主了。」他俊臉含笑,卻帶著一絲遺憾。
「這麼說……上了一個月的女儀課程後,我的性子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司徒寧靜綜合了司徒炘描述的過去,得出這個結論。但好奇怪,既然在那里待了一個月,她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司徒炘點頭,在腦海里回憶蕭妃那種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樣,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幸好你只在那里待了一個月,要是留得再久一點,我可愛的妹妹不就變成一句話都不說的木頭了?」
「但是我對蕭妃一點印象也沒有,在那里做過什麼事情我也都不記得了。」司徒寧靜有些擔憂地問︰「太子哥哥,這就是我擔心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你說情況會不會繼續惡化下去?如果……如果我不記得的事情越來越多,甚至,把現在的事情都忘記了那怎麼辦?」
「不會的。你不記得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說,就算一時忘記了,日後總會有再想起來的時候,你盡避放寬心,不會有事的。」司徒炘緊緊握住她微微發抖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至于你擔心的更不是問題,每個人的性子原本就不同,有些人天生大悲大喜,有些人則是相反,只要自己過得好,何必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真的?」司徒寧靜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司徒炘語氣溫柔的保證。「不管你的性子變了多少,永遠都是為兄最寶貝的妹子。」
凝視著司徒寧靜絕美平靜的臉龐,司徒炘在心里暗暗發誓,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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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舞殿里的生活,規律而平靜,像是始終沒有潮汐的湖水。當銀色月亮在夜空升起的時候,這一日也到了盡頭。
戌時一過,銀舞殿里負責送膳送藥、服侍公主沐浴包衣的女官們紛紛告退,僅留下兩名貼身女官待命。
「請公主安歇。」貼身女官如意扶著公主上床,另一名女官則解開床邊的薄紗布簾,跟著點起放置在床角邊的燻香。
「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司徒寧靜躺在床上吩咐道。
「是。」
自從司徒寧靜雙眼失明後,銀舞殿里的每個人都更加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聖上甚至下旨,絕對不能讓銀鏡公主一人獨處,不管公主醒著、睡著,身邊至少都要跟著人避免再發生意外。
其他的女官還好,但幾個和司徒寧靜比較親近的女官,卻因為這道聖旨吃了不少苦頭,她們除了白天的工作之外,晚上還要輪班守在公主的床邊,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嬌貴的公主。
餅了好一會,服了藥的司徒寧靜呼吸變得平順,沉沉睡著了……
「小如,公主已經睡著了,你先去休息,過了下半夜再來和我交換吧!」如意小聲地對另一名女官吩咐。
「好,如意姐,晚安。」年紀較小的女官神情有些疲倦,簡單應了一聲就快步離開了。
等到另一名女官的身影完全看不見了,如意將視線轉回睡熟的司徒寧靜身上,回想起稍早兩人曾經有過的談話……
如意,今天太子和我聊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奇怪……明明是我的事情,為什麼我大部分都忘了,反倒是太子哥哥記得比我還清楚呢?
太子哥哥說,是父皇命令他將任保傅辭退的,因為他不喜歡我學那些,所以將我送到蕭妃那里去學女儀,但為什麼我什麼事都記不得了呢?這不是很奇怪嗎?你呢?你還記得我到蕭妃那里學習女儀的事情嗎?
如意兩道眉毛緊緊皺起,想起「那人」語氣慎重的交代︰
倘若有一天,銀鏡公主漸漸回想起過去的事情,就得開始讓她服藥,否則……會有難以預料的後果。
怎麼辦?真的要開始讓公主服藥嗎?公主這些年都過得很好,完全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情,她實在不明白公主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過去?
難道,是因為中毒失明引起的後遺癥?但……現在公主的體內還有不知名的毒,自己若是擅自下藥,會不會反倒害了公主?
但是「那人」已經不在了啊!就算自己心里有疑問,也不知道還能問誰。
眼看公主似乎一點一滴地想起過去的事情,雖然記得不多,但日子拖越得久,難保她不會全部想起來,到時候,會不會變成那人說的,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若是那樣,自己豈不是害了公主?
如意左右為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猶豫了好半天,最後她小心翼翼地從腰間取出一包藥粉,以指尖沾了點粉末,再將它小心地點在司徒寧靜的額頭、雙眼,還有鼻間的位置。
按照順序點完藥粉後,如意小心翼翼地再次將藥粉收起,確定司徒寧靜依舊睡得很安穩,她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才轉身拿起旁邊的燭台,打算在銀舞殿外巡視一圈再回來。
隨著鈴鐺聲逐漸遠去,寢宮內除了司徒寧靜平穩的呼吸聲,以及燭火與空氣撞擊偶爾發出的滋滋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突然,一道身影自寢宮內的梁柱上躍下,來者踩著無聲無息的腳步緩步來到司徒寧靜的床前,為了安全,他先迅速伸手點住她的睡穴,跟著伸出手朝司徒寧靜的額頭沾了一下,將上頭殘存的粉末湊到鼻間嗅聞……在辨識出其中某一項成分後,眉心不自覺地蹙緊了。
苞著,他再次伸手探向司徒寧靜的脈象,听了好半晌,這才放開手。
餅不了多久,鈴鐺聲由遠而近,慢慢回到了寢宮附近,夜闖者身子輕輕一躍重新回到梁柱上頭,一雙眼警覺地眯起,仔細凝視著去而復返的如意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