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塵,喜歡這兒嗎?」龍倩蓉帶著佷兒到特別為兄長建的雅竹軒。
「喜歡。」龍若塵神情愉快地回答。雅竹軒的擺設和楓林草堂中爹的房間擺設完全相同,一個是師父為爹保留的,一個是姑姑為爹闢建的,這兩個在外人眼中只會折磨爹的女子,事實上對爹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否則不會把爹的喜好一一記在心中,能被這麼多人喜歡著,爹是幸運的。龍若塵心有所感地仔細看著房內的擺飾。
「要把這兒當你的家哦!」龍倩蓉拉起佷子的手,慈愛地看著他。
「姑姑,我會的。」
「過兩天小龍從京里回來,你就多個伴了,小龍大你一歲,你們一定合得來的。」龍倩蓉育有一雙子女,兒子白小龍有著她夫婿的大器,但沒有白如羽的冷僻,是個開朗的少年,女兒白曉儀有如當年瑤華公主的翻版,美麗驕縱得無與倫比。
「嗯,表妹呢?城里的人都夸表妹是大美人,表妹一定和姑姑一樣有著迷倒眾生的魅力。」
龍倩蓉的神情帶著一閃而逝的憂傷,「曉儀在閉關。」
龍若塵關心地問︰「姑姑,表妹有什麼事嗎?」
「沒事,她太任性、太不懂事了,但是能怪誰呢?她是像我啊!」有女若母是該驕傲,她卻也在女兒身上看清當年的自己是如何為難他人,特別是逸塵哥哥。
「姑姑,對自己忠實不是一件壞事。」
龍倩蓉定定地看著佷兒,他的眼神是那麼單純而富誠意,若塵不但長得像逸塵哥哥,就連心性都像,看著眼前的若塵,龍倩蓉好像又看見當年任她欺負利用,卻始終疼愛她的逸塵哥哥,她明知自己和逸塵哥哥是兄妹,卻始終以哥哥的恩師龍神醫惟一骨肉的假身分,要哥哥百般忍讓,搶走哥哥的一切。
她忘情地抱住了若塵,「逸塵哥哥,我錯了,我錯了!逸塵哥哥,多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向你認錯。」她後悔地流著淚,回想往事,一幕幕都是她任性地傷害愛護她、包容她的逸塵哥哥,一切都只為了嫉妒逸塵哥哥和如羽間的深厚友誼。
「姑姑,爹不怪的,爹從來就沒有怨過誰,姑姑千萬別難過。」龍若塵輕聲地安慰著,並溫柔地替龍倩蓉拭淚,此刻他終于明白爹為什麼可以完全沒有怨懟地對待姑姑和師父,爹一定深切地感受到她們內心真的不由己。
「孩子,真的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逸塵哥哥雖然體弱,但還不至于早逝,是我的嫉妒,讓如羽不能保護他,給他帶來那麼多的險況,是我的任性逼得他不得安居而四處流浪,讓他孱弱的體質雪上加霜,姑姑對不起你,害你年紀小小就沒了爹。」多年來龍倩蓉在白如羽的關愛疼惜下,深切的體會到了自己的嫉妒對他們兩人的傷害多麼痛,如羽從來沒有怪過她,但始終為逸塵的早逝傷懷,經常在秋夜里長夜不眠,于是她才明白寧願夫婿因知己而分心,也不願他的心被失落所傷。
「姑姑,爹曾告訴我,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另一個人的命運,我相信如果再活一次,爹還是會選擇他生前的路,他走的都是他選擇的,沒人逼得了他,姑姑逼不得,師父也逼不了,請姑姑不要如此自責,爹會心疼的。」他爹和師父及姑姑之間的事,他很少听爹提起,倒是十位爺爺和師父經常提及,都說她們如何折磨爹,雖然爹早早離開他,但他憶起爹說過的話,可以確定爹對師父和姑姑只疼不怨。
龍倩蓉感到慚愧,竟然讓晚輩來安慰她,她該做的是呵護若塵的長輩,她輕挽著佷兒的手,慈愛地叮嚀,「不早了,早些休息,有什麼需要和下人說一聲。」
送走姑姑,龍若塵把行李放進斗櫃中,洗淨後睡了一會兒,半夜醒來,看見外面月色皎潔,起身走到外面的亭台。爹以前是否曾在這個地方賞月呢?他倚著欄桿欣賞月色,看得忘我,直到一件披風披上他的肩才讓他回神。
「秋夜霜寒,別著涼了。」白如羽輕按著他的肩。
「伯伯也讓月色喚醒了?」
白如羽看向天際,滿天的星辰襯著月光,映得紛飛而下的霜花更加晶亮,這是逸塵最愛的夜景,「若塵也愛賞夜景?」
「嗯,小時爹常陪我數星星,告訴我娘在天上看著若塵,還說很多故事。」龍若塵望向天際,仿佛看見了爹,「爹說年少的時候常和伯伯一起賞月觀星。」
白如羽也坐上欄桿,「你爹一生多愁善感,特別喜愛秋夜的淒清。」
有龍若塵陪著,白如羽恍如回到年少的時光,這個淒清的秋夜,透著濃濃的舊時情懷,他愛屋及烏地對身邊這故人之子,有著更深的憐惜。
清脆的烏鳴聲喚醒了晚睡的人,龍若塵在瑤華山居的第一個晚上,睡的時間雖然少,卻睡得沉,一早醒來神清氣爽,沒驚動下人,他拿出文房四寶展開宣紙就畫起畫來,畫畫是他每日早起後的例行之事,雖然他沒有學武,但自幼即以書畫的方式養氣,這是龍逸塵怕他遺傳了自己贏弱的先天體質,自小刻意訓練他的。
深夜回家,從父親口中知道表弟來到的白小龍也是起個大早,走到庭院,見書房有人,從窗外望進去,正凝神作畫的龍若塵專注的神情讓他本就出色的外貌更顯魔力,可以鎖住任何人的眼光。
這一定是若塵表弟,白小龍雖沒見過表弟,但見過舅舅幾次,加上從小就听父親提及和舅舅之間的情誼,他羨慕父親和舅舅之間有如此深契的友誼,對未曾見面的表弟自然產生親切感,他總有個念頭,自己和若塵也會是知心的好兄弟。
白小龍輕輕地推門而進,近看若塵更覺得他俊,很自然的在心中把若塵和舅舅的畫像相比,發現若塵雖然像舅舅,但比舅舅多份真實感,舅舅的俊美飄忽得不真實,若塵的俊美不會讓人感到不可及。
龍若塵停下畫筆,在筆洗中清洗畫筆後,將畫筆以棉布沾濡幾下,讓棉布吸去水分後,放回筆架上,拿起畫看了一看。
「若塵表弟早。」白小龍在他忙完後才走近他出聲招呼,並看向畫,贊嘆不已,「畫得真好,送我好嗎?」
龍若塵抬頭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白小龍,器宇軒昂的外貌顯然遺傳自姑丈,他泛起迷人的笑容,「表哥喜歡當然好了。」說完他把畫呈給白小龍。
白小龍覺得他的笑窩有種魅力,如同要把人卷入一般,道謝後歡喜地接過畫。
「我也要!」隨著清朗的聲音進來了一位風釆翩翩的公子,一身講究的衣飾襯著俊逸的外貌,晶亮的眼中有著一分不羈。
「若塵,雖然你沒見過我,但逸塵叔叔一定跟你提過,他是第一個看見我的人,我是他接生的。」向鴻禎充滿自信地說。
「鴻禎哥好。」龍若塵再度展開宣紙,從對方的神情態度就可以確定他是多情的向鵬騫伯伯的獨生子向鴻禎。
向鴻禎頑皮地上下打量龍若塵,由衷地贊賞道︰「若塵,你真把人迷昏了。」
見龍若塵靦腆地朝他一笑,向鴻禎連忙靠著白小龍的肩,「小龍,我後悔身為男子了,當女孩子嫁給若塵多好,成天看他的笑容連飯都不必吃了。」
「鴻禎,正經點,會嚇倒若塵的。」白小龍怕與人調笑慣了的鴻禎會讓若塵感到困窘,畢竟若塵一直是深居在山林間,向來少和人接觸。
龍若塵畫了一片峭壁,峭壁頂頭掛著一條飛瀑,宏偉壯觀,豪氣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