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他更不樂意陳冠倫對紀芸宣那欣賞的神情。
「仲昕!自小你家里給你安排的,沒一件好差事,但是這一回倒像補償你似的,硬是給你找來這麼好的對象,你可得加油。」陳冠倫一把拍在他肩上道。
「哪里好?要臉蛋沒臉蛋,說身材沒身材,抱起來一身都是骨頭,脾氣拗得像頭牛,冷冰冰的傲得像希臘月神似的。」雖是口中抱怨,臉上卻盡是得意。
陳冠倫搖頭數落︰「你啊!被寵壞了胃口,分不出什麼是真滋味了。」
忙完了一個晚上的采訪,紀芸宣把田野日志整理好,舒服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繁星,听著唧唧的蟲鳴,心中回蕩著老人的歌聲,心滿意足。
如果沒那煩人的家伙,真是個完美的日子。
她在認真考慮解除婚約的事,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為外婆做任何事,只要外婆開心,可是漸漸地她發現,她高估了自己,她沒辦法為了外婆而忍受和楊仲昕這種支配欲強的人一起生活。
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外婆,更不該以為和楊仲昕訂了契約就能起作用。「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這轉換到她的境遇上,就變成︰「生活的歸生活,約定的歸約定。」有了契約又怎樣?她的生活不硬生生地被他弄得亂七八糟?
不敢想像婚後又會是什麼情境?不忍外婆失望,卻也無法忍受楊仲昕的霸道無賴,要怎樣就怎樣,以為他是古代君王似的。
「紀芸宣!不要遲疑,為自己做一件事不算過分。」她這麼告訴自己。
一翻身,她決定現在就和外婆說清楚。當她走到樓梯口,就看到楊仲昕正在替外婆捶著肩。
「仲昕!你條件這麼好,要你娶小芸,多少是委屈了!」柳媚感慨地說著。
「哪里!小芸除了脾氣讓我受不了,其他都還好,外婆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楊仲昕真誠地說。
「若不是因為你沒有真正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奢想要你們結婚,我年紀一大把了,放不下的只有小芸,她口口聲聲說可以照顧自己,我也相信她可以,若她不是有那麼點毛病,我也就隨她去了。醫生說她的心髒病不礙事,但無法根治,我擔心她病發了沒人照顧,所以才要求她結婚,你爺爺是為了成全我的心願,才要你娶小芸的,你可千萬別怪他以家產要脅你!」柳媚內疚地執著他的手說。
一不會的!其實就算爺爺真的以家產要脅我娶不喜歡的人,我不見得會答應,沒有家產我還是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的,我會真的和小芸訂婚,是因為和她相處不必提防,做生意和人交往時時得提防別人,只有和小芸在一起,可以完全放心,不必擔心她接近我的目的,所以我喜歡和她在一起。」他蹲來,攏著外婆的肩,說出自己的想法。
听見了這些對話,紀芸宣遲疑了,沒想到外婆這麼不放心她的病,她悄悄地回自己的房間。
「那我就放心了,你去陪陪她吧,別理我這老太婆了。」柳媚推著孫女婿催促道。
「外婆不喜歡我陪嗎?您不是說我神似爺爺年輕的時候?爺爺年輕時不能在外婆身邊,所以叫我多陪陪外婆的,您忍心辜負爺爺一片心?」他逗著老人家問。
「你呀!嘴這麼甜,怕是我們小芸管束不住,我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需要你陪嗎?」柳媚寵愛地拍他一把。
「哦!明白了,不需要我陪,需要爺爺陪是吧!那麼我送您去爺爺那兒好了。」他笑嘻嘻地背起外婆,往一樓客房走去。
「爺爺!我把你的新娘搶來嘍!」他敲敲門,就直接進去了。
楊慶藩怒視他一眼,這小子什麼時候敢這麼撒野了?
「別這麼看人嘛!小芸說泰雅族人的婚禮,一開始是假裝搶親的,外婆不是泰雅族人,但入境隨俗有何不可?」有外婆撐腰,他才敢硬著頭皮對爺爺嘻笑到底。
「你這小子,自小花樣特別多,別混淆視听,如果婚事吹了,就不要來見我!」楊慶藩才不上他的當,以為哄哄自己就算了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楊仲昕笑著拉上門,自顧地走上樓。他不往紀芸宣的房間去,反而往陳冠倫的客房去。
「冠倫!小芸知不知道真相雜志報導的事?」他一進門坐下就蹺著二郎腿問。
「應該不知道吧!這一家人只有俞志誠和梁啟元這兩人會看電視新聞,報紙是拿來包梨子用的,哪會去看八卦雜志?」多幾撮這種人,他的節目還想做嗎?
「那你來這幾天,她有沒有談到我什麼?」他又問了個問題。
「沒有!」陳冠倫信口就答。
「連提都沒提?」他蹙著眉,眼中閃著不悅。
「嗯!她很忙的,白天幫忙采果子,晚上幫我錄節目,周末晚上還得到梨山的活動中心給山上的孩子輔導功課,你想她有閑暇得知你那些愛情游戲嗎?」陳冠倫語帶諷刺地說。
「那就好!」楊仲昕寬心地月兌下上衣躺在床上。
「不過,仲昕,我們十幾年的交情了,明知你不愛听,可是有些話還是要說,紀小姐不是你的游戲對手,她不想玩,你就別拉她下水,讓她全身而退好嗎?」
楊仲昕警覺地看著他。「怎麼?你想認真了嗎?她不是我的游戲對手難道是你的?」
陳冠倫搖頭道︰「十幾年的朋友當假的嗎?十幾年來我什麼時候動過你的人了?講這種話你昏頭啦!」順帶給他一拳。
「我沒昏頭,你喜歡的一直是文藝圈中有內涵、有特殊氣質的女人,小芸不是文藝圈中人,但她比圈中人更實在,更具樸質美,不是嗎?你能說不喜歡她嗎?如果不是因為她是我未婚妻,你不會遲疑的是吧!」楊仲昕非常坦白地說。
「沒錯!但我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就不會招惹她。」陳冠倫也坦誠地說。
「那麼做完這次的節目,你就不要再動她的主意了。」他有如君王似地宣告。
「我當然會有節制,不過還是要勸你,如果不是真心,放了她,她和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陳冠倫勸道。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定下來?我不想定下來,大老遠跑到這山上受她的氣做什麼?自虐呀!」楊仲昕想到晚上紀芸宣看見他時,眼底的笑意立刻消失就有氣。
「她就那麼討厭我嗎?對只髒兮兮的小狽都肯和它說話,卻整晚擺臉色給我看!我什麼時候受過女人這種窩囊氣了?」他長長地吐了口氣,不平極了。
「做你朋友,實在不應該看笑話,可是瞧你吃癟的機會還是千載難逢呢!」陳冠倫推他一把,兩人嘻笑地鬧著。
紀麗秋在門外推了門進來。「兩位要不要吃消夜?」她眼光不知該擺哪兒,兩個大男人光著上身在床上扭打著,不是保守的良家婦女可以接受的。
「三姊!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呢?謝謝!」楊仲昕上前來接過消夜,一碗遞給陳冠倫,一碗自己喝著,連湯匙都省了。
「仲昕啊!我看你還是到小芸房里睡好了。」紀麗秋不安地把眼光調開楊仲昕的肌理健碩的胸膛後,擠出這麼一句話。
然而這話一說出來,立刻嗆得兩個大男人差點喘不過氣來。「俞太太!紀小姐是你妹妹耶!」陳冠倫首先抗議道。
「是啊!所以我怎能讓妹婿和個大男人做出什麼事呢?」紀麗秋直率地說。
兩人先是一愣,而後是笑成一團。「三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冠倫正常得很!不會有你想的那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