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系在柱子上哦!」他在另一端叮嚀著。
實在不明白,牽個布條為什麼非找她不可?
他們一起將溫室里的藥架全覆上棉布後,兩人都流了滿頭的汗。
「辛苦了,這兩天會有寒害,所以得先防備。」杜君衡邊說邊替她擦汗,「溫室太悶,一般人氣不好,有些藥草不堪雜氣,只好委屈你了。」
听他這麼說藍芷頤又沒轍了,有些藥草貴氣確是事實。
「不客氣。」她轉身想走。
他拉她站到門邊,「現在出去準受風寒。」
她只得留步,隨意地瀏覽眼前的藥草,等著適應溫差。
「沒想到你藥材種得那麼好。」她看著藥草由衷地說。
沒想到?這是什麼話?「你對我沒有好評價似地!」杜君衡心里覺得不是味道。
她歉然言道︰「的確對你有偏見。」
「剛剛明明看見我在招手,為什麼不理我?」他看著她坦誠地問。
「不想理。」藍芷頤也直說。
「怎麼又肯來幫我呢?」他想了解她的一切想法。
「不想讓下人為難,也不想失了風度。你不正看準了這點?」簡直明知故問。
他搖頭,誠心地說︰「我只是需要你幫忙,下次如果不想做什麼,不用遷就的。」
藍芷頤正色地看他,心里是欽佩他的,他的胸懷像海,遠看平靜無奇,但又深又廣,再怎麼排拒他,他都可以全然純真地應對,雖然常在口頭上和她較量,實際又全讓著她,他的關懷呵護也自然流露。
「也不全然是遷就。」若真不想做,是沒人可以勉強她的。
杜君衡微微一笑。
藍芷頤發現門邊的櫃子有個精致的木盒,上頭雕著兩只老虎,一大一小非常可愛,大老虎旁邊有個道人。
「你的東西連裝飾用的,都和道士有關。」說著以手指輕輕地撫著老虎刻紋。
「打開來看看!」杜君衡熱切地鼓勵道。
藍芷頤的確被那個木盒吸引,一打開里面有兩格,一格放許多陰干的花片和樹葉,另一格則放些可愛的木雕動物,她對這些東西有著莫名的熟悉感,那感覺讓她困惑地微蹙雙眉。
「記得嗎?這些樹葉和花片都是我們出去采藥時帶回來的,以前不管我在溫室待得多久,你總在這邊坐在這兒靜靜地玩著這些木頭陪我。」杜君衡看著木盒里的東西,懷念過去的情景。
藍芷頤認為他又錯將她當作芷兒了,看他深情痴迷的模樣,心里有些感動,居然不忍當頭潑他冷水。
「為什麼這些花瓣、樹葉全是一對,卻一大一小?」拿起一對葉子,她困惑地問道。
「大的是幫我選的,小的是芷兒自己選的。」這個問題讓他回到現實。
藍芷頤輕輕關上木盒,放回原位。
「你對這個盒子完全沒有感覺嗎?」他悵然地問。
「我該有什麼感覺嗎?你該知道我不是你的小芷兒。」雖然同情他,卻也不得不直說。
知道解釋不清,杜君衡換個話題︰「你看這株無垠草,快開花了。」
藍芷頤隨著他的指示,注意到身旁的一盆小藥草,那藥草葉長得毛茸茸地很可愛,她忍不住伸手去模。
「小心!背後有芒!」雖是立刻出手阻攔她,但已太遲。
藍芷頤一感覺刺痛立刻將手抽回,那芒刺有輕微的毒,扎到人很痛。
「我看看!」杜君衡拿著她的手指,仔細地挑出細芒後,送到唇邊珍愛地吹著。
「很痛吧?」他看著藍芷頤深鎖的眉頭,萬分不舍地問。
他溫暖的氣息,吹在她指頭上,她心里有著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他不舍的神情也似乎牽動她心湖的某個角落。
「謝了。」藍芷頤倏然地把手抽回來,漠然地自行走出去了。
在寒風中,她感到解月兌,卻也有股淒然,似乎失落了什麼。
藍芷頤一個人在郊區溜馬,好久沒這樣在寒風中馳騁了,趁著杜君衡出門,她才得以騎馬出門。
這些日子以來,發現只要克服那沒來由的排拒感,就能感受杜君衡散發著一種讓人怡然安心的魔力,在他身邊心容易感到從容寧靜,不愉快的往事不會來襲,這發現卻讓她不安。她加快馬鞭,讓這想法遠離,決定今後和杜君衡保持距離。
藍芷頤負傷而回,並且帶個受傷的婦人,那婦人受惡徒一掌,必須以氣護息。
「小王爺可回來了?」藍芷頤問道。
「剛回來。」馬僮恭敬地答道。
「快請他來!」
當杜君衡替婦人調息後,開藥方子,「沒有大礙,休養幾天就好了。」
藍芷頤安排了安頓婦人之事後,肩後刺痛轉劇,不覺緊鎖雙眉。
「怎麼了?」一見藍芷頤,即看出她臉色不對,急于救人也只好按下。
「沒事。」她冷淡地回答,自行往北院方向走去。
可才走沒幾步,她就覺得天旋地轉,杜君衡立刻攔腰抱住她,沒讓她倒地。
她清醒時已是向晚時分,杜君衡听見聲響,連忙離開爐火,來到她床前。
「覺得如何?」手探在她額上,他關心地問著。
「好多了。」她卻垂下眼,避開那關愛的眼神。
「怎會中了羅漢掌?」盡量減低口氣中的怒意,他氣她不顧安危。
「救人的時候被打的。」她說得若無其事。
杜君衡不高興她那不在乎的態度,但說她也沒用。
「怎麼回事?」還是把事情問清楚比較切要。
她搖頭道︰「不清楚,有惡徒欺負她,正好經過就出手幫她。」
「仗義助人是好事,但你已經沒有武功了,凡事要謹慎,」他不禁語帶責備。
「謹慎?若不是你自作主張地廢我武功,我也不必受人欺負。」她一臉慍色。
受一肚子窩囊氣,沒找他算帳,他就該慶幸了,居然責怪起她來。
杜君衡愛憐地模模她的頭,她則厭煩地撥開他的手,別過臉去不想看他。
「抱歉!我只是擔心。」他可以體諒她的脾氣,一向心高氣傲的她,落得被小人暗算,當然不舒服。
他回到爐火邊把藥倒出來,讓她喝了,她喝完藥就打算下床,杜君衡攔著她。
「讓路!」藍芷頤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命令著。
「還在生氣?傳說中氣度恢宏的昭陽王這麼小器?」他開玩笑地逗她。
「傳說中的昭陽王懶得理你!」她不客氣地撥開他的手,因為過于用力,又引得肩痛。
杜君衡立刻按壓她的另一側肩胛骨,紓解她的疼痛,心疼地說︰「小心點!要做什麼告訴我一聲就好了。」真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見外?
「發公函讓宇青去追緝那惡徒!」藍芷頤當真俐落地交代下來。
杜君衡心里又不對味了,她那種對待書僮的態度真是傷人。
不過他還是遵命照辦,到書桌上寫了通知函,也存心作對地拿給她看,她還當真地圈點一番,畫去了幾個字,訂正了幾個詞要他重謄。
「句贅詞冗,徒費麗字。」她不留情地評論著。
杜君衡明白師父為什麼說他得先成家而後成道了,和這種囂張狂傲的女子朝夕相對,修養不夠好,不可能長命的,成天被她奴役,修養想不好都不行。
「看來不用多久,我就可以白日飛升了。」他一臉無怨無悔地自嘲道。
第十章
李侍衛被誣陷的案子已經明朗,只因他曾出手幫助兵部尚書府的二公子邱尚謙,致使厭惡二公子的大公子邱尚祺記恨,而派人構陷,藍芷頤追查此案,卻扯出尚書府的秘辛。
「邱二公子是已故長公主的遺孤,當年邱尚書誤用藥物,致使長公主身亡,他的寵妾,以此要脅他,和庶子母子兩人胡作非為,經常欺凌二公子,二公子為人純孝,為掩護邱尚書,也一直隱忍,所以太後和皇上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