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柳瑤卿認出來了,是那天的第三個黑衣匪徒。
「王府尹,收下他的玉佩,所有後果我擔待!」
這和剛才冷峻的聲音是發自同一人,同樣透著堅定的不容置疑,只是降低了冷度,這讓柳瑤卿想起來了這聲音很像那俊雅匪徒的。
「王爺!不值得和這種人玉石俱焚!」王府尹的焦急從聲音都可以听出。
「收下。」這簡單的兩個字充滿威信。
「王爺!這不是貞惠皇後的玉佩!」王府尹喜出望外的聲音回響在整個牢房內,接著只听見王府尹一聲驚呼︰「王爺小心,來人護駕!」
忽然整個牢房四處都有著格斗,柳瑤卿所在牢房也明顯地分兩邊人馬在對抗,在一片混亂中,她被一雙有力的手拉到一邊,一看,赫然是那天的俊雅盜匪。那盜匪很快地把她帶出牢外,牢里仍是一片混戰。
「護送她到客棧安頓。」那俊雅的盜匪把她交給一個官差。
「是的,王爺!」
不等柳瑤卿有開口的機會,那俊雅的盛匪又回牢中了。
事後柳瑤卿終于打探到整個情況了──
前些日子昭陽王以謀殺罪名捉拿了京畿提督齊政輝,但人證突然一一暴亡,昭陽王重新搜證,以听壁方式攻破齊政輝心防。而齊政輝有強大勢力,策畫了竊取皇陵中貞惠王後的玉佩以為護身。
齊政輝有代表太祖口諭的玉佩,昭陽王若將他就法,事後不免賠上自己的前程,沒想到陰錯陽差,玉佩居然是假的,那場混亂中昭陽王受了傷但無大礙。
本以為昭陽王會回頭找她的,可是等了兩天沒消息。
不能再冒險留在城里了。柳瑤卿下了決定,一早退了房準備出城。
怕被兩邊王府的人找到,她左閃右躲地接近城門,好不容易出了城門,一口氣跑了一里多,才在涼亭上休息喘口氣。
「都是那個害人不淺的妖道,累得我這麼慘!」她又不高興地臭罵一頓。
「話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是你自找麻煩的。」她背後傳來了虛弱的男子聲音。
柳瑤卿瞪著大眼一轉身,臉上的憤怒在看見對方的臉時,立刻變為驚慌。
「你!你怎……你是人是鬼?!」眼前的人嚇呆了她的伶牙俐齒。
「如果我死了,你的一生就得幽禁在深院之中了。」杜君衡只想讓這小表妹盡快明白利害關系,省得他真的被折騰得沒命。
看他毫無血色的臉,和搖搖欲墜的身子,實在懷疑他怎麼出來的?
「你怎麼找到我的?」柳瑤卿一臉的匪夷所思。
「你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罵我一頓,想不找到你也很難。」自幼修道的他,感應力特強又精通五術,算出她的行蹤並不難,所以早就強自運氣走到亭中等她。
「本來就是你不對!罵你還算客氣了。」柳瑤卿一臉不以為然地說。
杜君衡勉強坐下來,使盡全身力氣撐著,「走是解決不了事情的,不必因為那些固執的人,讓自己受這些罪,有別的方法可以處理這些事的。」
實在不想听他說什麼,可是他說的居然好像有道理,為什麼別人做錯事而倒楣痛苦的是她?就算逃成了,還不是得擔心害怕地不知躲到何年何月?
「什麼辦法?」柳瑤卿不情願地問。
杜君衡辛苦地喘著氣,「信我一次,等我醒了再告訴你。」說完便陷入了昏迷。
她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信他,于是決定讓銅板來判斷,正面信、反面走人,結果銅板一落地,是正面,她只好雇轎回容定王府。
柳瑤卿來到杜君衡書房,他正對著一幅字出神地看著,她輕咳了一聲,他卻沒听見似地,她好奇地走過去看看。
「我以為什麼名人字畫,不過是個孩童習字嘛!」柳瑤卿一臉的不以為然。
「以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寫得很好不是嗎?」杜君衡的聲音滿是欣慰。
「找我什麼事?」她可對教孩童習字沒興趣。
「將來有什麼打算?」杜君衡轉過身來問道。
「你問我?你說你會有辦法的!」她立刻指著他的鼻子嚷著,一臉的不高興。
杜君衡請她坐下。
「既然沒有主意,那麼我先說我的打算。你知道我已經有妻室了。」
「是啊!都被你休掉了。」翻個白眼,柳瑤卿不屑極了。
「所以你不需大費周章地逃走,好好地待下來,一年以後我會給你休書,認你做妹妹,找個理想的人家嫁了。」瞧!他這不是安排得好好的?
「你以為這樣就算對我施恩?」挑起秀眉,她可不以為然。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事實是這樣,我們沒辦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不是嗎?」他從容地說。
「推得倒干淨,如果你不答應沖喜、如果你不生病,不就什麼事都沒有。」
「我沒有答應,我也沒辦法不生病,讓你困擾我很抱歉。」杜君衡歉然地解釋。
「你一聲抱歉,難道就要我自認活該倒楣?」柳瑤卿哼了一聲。
「別生氣,生氣傷神,不利養生。」杜君衡勸道。
「養個頭啦!我一生幸福就這麼毀了,還談什麼養生?」她毫不保留地埋怨。
「不會的,你前面的三個姊姊都找到好人家了。」他和顏地保證著。
「誰會要個下堂妻啊?」鬼才信他呢!
「小瑤,一生的幸福,是不能左右在別人手上的,你要過著空有聲名的日子,還是和個有情有義的人相守終生呢?
‘一個你要托付終生的人,如果軟弱到畏人听聞,這種人會和你終生相守、生死不違嗎?’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我本可以風風光光地出嫁,也可能遇到有情有義的人啊!’柳瑤卿反駁道。
‘但你現在有機會事先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有情有義,一個真正值得你托付終生的人,會不畏人言,而且絕對會風光迎你進門。’杜君衡肯定地說。
‘你更有機會自己找個喜歡的人相守終生,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必須是你喜歡的,想和他在一起的人才有幸福可言。’他的眼神充滿說服力。
柳瑤卿不再多說什麼了。
‘我會幫你找你喜歡的人,也會讓對方明媒正娶地讓你過門,這段時間內我們以兄妹相待好嗎?’杜君衡誠懇地說。
柳瑤卿點頭答應,接著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一直要把妻子休掉呢?’
沉默了一會兒,他堅定地說︰‘因為我要出家。’
‘為何非出家不可?你在家和出家也沒兩樣。’她道,因他的生活單調得就像出家人。
他沒有回答。
‘你勸我找個喜歡的人相守終生,自己何以不這麼做?’看他一眼,她狐疑地道。
杜君衡深深地嘆口氣,‘我早有喜歡的人了。’
聞言,柳瑤卿扁著嘴委屈地責怪︰‘那就該娶她進門啊!還麻煩別人替你沖喜。’
‘有啊!可是她死了。’杜君衡轉身過去看著那幅習字帖。
‘也許你會再遇到喜歡的人。’一時感染他憂傷的氣息,她倒安慰起人來了。
‘不會的,我若會動情,就只為芷兒,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比得上芷兒。’
‘為什麼?她很美嗎?天下有很多美女的。’她覺得他死心眼!
‘嗯!而且她聰明、乖巧,最重要的是她在六歲時曾經陪我讀書寫字、誦經靜坐,春天陪我采花蜜;夏天幫我煉丹藥;秋天和我一起集露水;冬天……’杜君衡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這家伙有病,她不以為然地道︰‘那你再找個小女孩來陪你不就得了?’
‘可是我回不到十三、四歲的時候,芷兒也不能復活。’他孤單地雙手交環,神色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