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外頭室內一片漆黑,黎雯手中緊抱著那件白色新娘禮服頹坐在床頭,無助的眼神透露著惹人憐愛的神情,蒼白的面容,腫脹的雙眼,眼角還殘留著剛剛一陣又一陣的痛哭後的淚漬。
她呆坐地望著窗外,直到東方露白,曙光乍現。看著這黎明時分,薄霧如幕的,早晨的第一道晨曦,撥開層層雲霧,躍然而出,荒涼的街景和一地的殘雪,在難得的煦陽柔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淒絕、哀怨之美。
窗欞上殘留著昨夜的飄雪,在晨光的照耀下瑩光閃耀,像極了仙女的魔法杖閃閃發亮,教她看得痴也看得著迷。
心里生出一種無法言語的玄妙感覺,一切顧忌和疑慮就像冰消雪釋一般,在全身化為一道清光流去。
霎時間,一切豁然開朗,掙月兌了自己給自己的束縛和壓力,多年來的抑郁寡歡也隨之煙消雲散。
是她該回去面對現實,解決她和柯毅倫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的時候了,不管結果會如何,她必須勇敢地去面對,一直逃避只會讓她永遠沉淪在悲傷、懊喪的絕望中。
☆☆☆
黎雯站在表演秀場內的大門邊,隔著墨鏡遙望表演精采的服裝秀。
從來參觀服裝秀的人潮盛況中可以得知,這幾年來柯毅倫的成就又更上一層樓了,知名度也響遍國內外,霓裳服飾的服裝秀更是一票難得,即使有錢也未必買得到票券,往往是一票難求地搶購。
一套套華麗又實用的服飾在身材迷人的模特兒們換穿表演下,很快地整場秀將接近尾聲。
在音樂變換中,所有的模特兒皆同這場服裝秀的靈魂人物走了出來。
黎雯心頭一個沖擊,拿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鏡,雙眸幽幽又悲又切地望著舞台上的柯毅倫。
和以前一樣,他笑容如陽光般的扣人心弦,歲月的流轉並未在他俊美的臉龐刻劃下痕跡,有的只是更多了分成熟穩重,一改以往風流倜儻公子的模樣。
身著白色襯衫搭配著一條吊帶的棕色休閑褲,笑容可掬且熱情地和觀眾揮手致意,接受各方涌獻的鮮花,他依舊是那麼的瀟灑出眾,耀眼奪目,天成的領袖氣質席卷了所有來賓的心,為他痴狂並報以最熱烈的掌聲。
他有今日的成就是他應得的,他對他的服飾事業一直是用心的,且盡力地在經營,這些熱烈的掌聲理當屬于他。
未等所有人潮離去,黎雯黯然踽踽獨行地先行離去。
☆☆☆
柯毅倫獨自在視听室內一遍又一遍地觀看這次服裝秀的錄像帶,從里頭找出缺點和差錯,以便下次改進。
揉揉疲倦的雙眼,抿抿性感雙唇,喝口放在一旁的冰水,再度換上另外一支帶子。
吁口長氣,調整好躺椅的位置,換個姿勢,遙控器一按便又開始觀看。
帶子播放到中途,手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他將帶子暫停。
畫面自是成停格的狀態。
柯毅倫漫不經心地和對方討論事情,眼角瞟到電視畫面上,突然有個人影撲入他的眼中,就此黏住了他的視線。
先是一陣驚駭,他瞠大黑炯炯的雙瞳,看著畫面角落站在門邊那個熟悉的身影。
急促地再度拿起遙控器,將畫面倒回去,仔細地看著那個人影,將畫面改為慢動作播放,他再仔細觀察。
懊死!畫面里的她為何始終戴著墨鏡。
絕對是她,是他日日夜夜等待她回國的可人兒,就算是改變了裝扮,他也絕對記得她。
現在他必須更進一步確定才行,每一季的服裝秀的首場斌賓位,他絕對是留給黎雯的,並且親自將票券送到她多年來一直空蕩蕩的公寓信箱內,期待她哪一天回國能看見。
拿起電話按著分機號碼。
「喂,怡姿,妳馬上到視听室來一下。」
沒多久,一陣輕細的叩門聲響起,隨即一片幽暗的視听室內推進一道光線。
「怡姿,把電燈全打開好了。」
「是。」
瞬間,室內一片燈火通明。
柯毅倫站起身,拉開低垂的百葉窗,窗外是灰蒙蒙一片,毛毛細雨緩緩飄著,凝視著窗外半晌,他俊逸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反而顯得有些冷傲孤獨。
他的助理怡姿有些不安地望著他。
「總經理,你──有什麼事吩咐或交代嗎?」
他抿緊雙唇,彈彈窗上的潔淨玻璃,一手握拳地抵在腮邊,沉思半晌,才壓低嗓音緩緩命令。
「怡姿,去把首場服裝秀的票根找出來,看是否有S.NO.7的票根,並且把劃位的表格找出來。」
「現在嗎?」
「沒錯!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
「是的。」
餅了良久──
視听室內的電話再度響起,柯毅倫馬上拿起。
「總經理,我已經查到了。」
「怎麼樣?」他低沉的嗓音隱藏不住他急切的期盼。
「確實有你所講的票根號碼,劃位單上也有。」
「OK!我知道了。」
柯毅倫臉上終于出現了三年來第一次打從心底壓抑不住的笑意。
☆☆☆
叮當!叮當!
黎雯放下手中的抹布,匆匆地跑去開門,多年沒人住的房子打掃起來實在不是普通的累,到處是蜘蛛網、灰塵的,她已經狠狠地擦擦洗洗一個禮拜了,好不容易現在看起來才像個樣子。
站在門前,正想打開它,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髒得不象話,隨意地在她身上這件寬大的運動衣擦了擦,再拍拍,看雙手較干淨了,才去打開那扇她昨天花了好幾個鐘頭又擦又搓又上油,看起來亮晶晶的銅做門把。
躍入眼簾的是一大束佔據了整個門口的白色香檳玫瑰。
她呆楞地看著那些玫瑰花。
「請問黎雯小姐是不是住在這兒?」從玫瑰花束後傳來一陣呼喊聲。
「哦!我就是!」
「那太好了,麻煩妳簽收一下好嗎?」送花小弟吃力地側著身體將簽收單交給她。
她呆楞地接過簽收單,心中百般納悶是誰送的花,並沒有人知道她回來了呀。
「OK!」
「好,那麻煩妳收下這束玫瑰花,很重的,小心點。」送花小弟急欲將花束交給她。
黎雯張開雙臂捧住玫瑰花束。
送花小弟小心地將玫瑰花束交到她手中。
「哦,對了,小姐,來訂花的先生還托付了袋東西要交給妳。」
「我!?」
「是的,我看妳雙手大概也無法拿多余的東西了,我將這袋東西放在門邊,妳先將花放好後再來拿這袋東西好了。」
「OK!謝謝你,麻煩你順便幫我把門帶上好嗎?」她吃力地說著。
「好的。」
黎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那束玫瑰花分別處理好,她數了數,全部一共是一千零一朵玫瑰,包裝得很漂亮沒錯,可是她家里沒那麼大的容器可以裝得下它,總不能叫她放在浴白內吧。
所以只好將它拆了,分別裝進她家里現在所有可裝的容器內。
望著一屋子的花香苾芬,株株玫瑰花苞徐徐展瓣,她推開落地窗門,灑進一室暖暖春陽,也飄來春風吹拂,加上一陣一陣襲人的花香,令她陶然欲醉,通體舒暢地看著窗外風里飄動,栩栩迎風的艷麗櫻花及飄渺的薄雲。
欣賞著白雲的變化萬千,雖然空氣中有些許寒意,但她舒服極了,她已經很久未曾有這種感覺和享受了。
她支起下顎,努力地思索著,怪哉!她記得她從未曾知會任何人她已回台灣了呀,會不會是──毅倫呢?這,似乎更不可能,奇怪!那會是誰呢?
玫瑰花會是誰送的呢?
呀!對了,送花的人還交給她一袋東西,這會兒還擱在陽台上的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