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別人無關,之于她可有大大的關系。她生氣地吼著︰「我如果答應去相親,不出三天,就會有蒼蠅蚊子黏上來,然後你爺爺、你爸爸和我爸爸就會像花痴嫁女兒一樣把我半買半送的倒貼給人家。」
「不會啦!」他壓根兒不相信。
「會,就是會。」她近乎頑固的堅持,「那群死老頭子就這樣做過,我要是不逃出來只怕早就被賣掉了。」
見她說得如此嚴重,左雲飛不禁想笑。「那群老頭子是誰?」
提到他們,她依舊心中有氣。「還有誰?你老頭。我老頭,還有個糟老頭子。」
糟老頭子?左雲飛笑得往後倒在榻榻米上。
這房子真是不大,三間榻榻米的房間,就數這間十疊大的房間最大。既是客廳,也是餐廳及起居間,有時更是左婷婷睡覺的地方。
他笑得肚子痛。
想起向來嚴肅的爺爺那張不苟言笑的面容……糟老頭子?果真有幾分貼切!
他笑得掩不住日,「糟老頭是你的誰?我老頭兒又是你的誰?你忘了?」
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忿忿不平地道︰「我得了阿茲海默氏癥,忘了。」
阿茲海默氏癥?可不就是老人痴呆癥嘛!
「忘了嗎?姑姑。」
左雲飛對這個年紀比他小五歲的堂姑姑實在無奈。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在家里待著,任誰也沒想到她為了被強迫去相親這種應酬式的事件,居然覺得人格被看輕而引發一連串出人意外的抗議。
搬出來住,不和家里聯絡就是她嚴重抗議的表現。雖然最後她還是被「微服出巡」的小佷子——左雲飛給找到了。
「叔公為了你的出走每天都暗自嘆息哩!"
「我老頭才不會這樣。」打死她,她也不相信她那個天塌下來都能處之泰然的爹會嘆息,這根本是騙人!
"那我爸呢?他因為幫你介紹而親事害你出走,每天都私下懊惱不已呢!」
「放屁!」她很不淑女的斥道。
她那個年紀大得當父親都有剩的堂哥會懊惱?作夢再等個八百年,等到重回冰河時期吧!」
「那我爺爺呢?」
「阿伯是大老狐狸哩!」這些人,她再了解不過。「他們總把我當芭比女圭女圭、珍妮女圭女圭看待,隨便就要我往東往西,什麼都要听他們的,我偏不。」她看來有些許得意。「我就是要搬出來讓他們找不到;我就是要偏不結婚,當個快樂的單身貴族,怎樣?」
她孩子氣的挑釁著左雲飛。
左雲飛心中思量︰怎樣?要不是她是姑姑,他非把這個小表吊起來打一頓不可,還怎樣哩!欠打。他只好開始和她講道理。
「就當吃頓免費的飯嘛!」他誘之以利。
她別過頭,仰望天空,「飯很難吃。」
「那當作看戲,看一群人演出相親記給你看。」
她斜睨他,十萬分不服氣地道︰「那你怎麼不去演給我看?要看相親記還不如在家看‘殉情記’。」
誰要是想誘勸她相親好,在她眼中立刻成了匪諜,罪不可赦。
左雲飛絲毫不受她嘲諷所影響,依然自顧自的嘻嘻笑,「長幼有序。你是姑姑都還沒結婚,我不能比你早結婚,太失禮了。」
「失禮個屁。」左婷婷說不贏人,眼看著要居下風便「見笑轉生氣」開始沒風度。
「嘎!新年新希望,別忘了。」他立刻提醒她。
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她也很快念了二句︰「新年新希望,新年新希望。」
左雲飛不禁心疼起這個小泵姑。雖然她脾氣不好,處事也瀕臨怪異邊緣,不過她真的是個天真又善良的好女孩。雖然她常像現在這樣口出些粗魯的話,但卻不影響她的本質。
況且,她的新年新希望至少五年沒有變過了,那就是︰不要亂罵人,不要用髒話罵人。
左婷婷突然正經八百的看他,「雲飛,我想我的新年新希望大概一輩子也做不到了。」
「喔!為什麼?」他其實想笑,真能達到才是怪事。
她扳起手指認真的數,「我呀,常忍不住愛罵人,髒話又常月兌口而出,這樣怎麼能完成我的新年新希望呢?」
他性感的揚眉,「那就更改希望好了。」
"呃?」改希望?年已過大半,眼見下個跨世紀的年都要來了,還改希望?「改什麼?」
左雲飛假認真的幫她想著,「做家庭主婦好了。」
「我不要!"她大吼以示抗議,「我不要。」
左雲飛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安撫性的勸慰她︰「想想,當家庭主婦多好,每大可以睡到中午,看看電視,翻翻書報雜志;下午逛街晃晃或牽狗散步,還可以回來午睡;傍晚只要準備晚餐,吃了飯愜意一晚,又可以舒適的上床睡覺。這麼好的新年新希望,不錯吧!」
左婷婷听得一愣一愣的。哪有那麼好的事?這雲飛好像在唬人!
她拿懷疑的小眼楮瞄著他看,滿月復疑問。
「相信我。」他拍胸脯保證,「想想看,你媽、我媽,還有老頭兒他媽,不都如此?」
她想想也覺得似乎如此,「可是她們都活得太沒有尊嚴,一生都被老頭子們管得死死的,半點自由都沒有。」她想想似乎原樣比較好,「我看我還是別听你胡說八道,我的新年新希望還是別罵人好了。」
「哎呀!」他開始用激將法,「千篇一律的生活,日子里還有沒有春天呀?當家庭主婦也不錯,至少有人賺錢供你揮霍,老公整天忙事業沒空理你,你還可以享有極度的自由哩!"
「真的嗎?」她在心里畫了個問號。
從小就被家里保護得很好的左婷婷畢竟涉世未深,再加上她離家出走這半年生活雖然拈據,但始終有個左雲飛這大金主在當她的提款機,她哪知人間疾苦?
「老頭兒他老婆不都如此?」
她叉腰間︰「老頭兒他老婆是誰?沒大沒小。」
左雲飛頓時有口難言。
老頭兒的老婆——他祖母,他媽、及她媽——他的嬸婆。這……他可是在幫襯她呀!
這下他也有些小小的賭氣,開始把今天自己來的正題說出︰"婷婷,我下個月要到大陸出差三個月……"
「啃!」她竟然高興得手舞足蹈,歡呼了起來。
左雲飛一走,真正沒人管她,她終于可以「真正」的追求獨立生活。
「喂!」左雲飛忍不住吼她,"我這一走,就沒人來給你噓寒問暖,沒人來給你晨昏定省哩!」他開始認清婷婷忘恩負義的真面目。
左婷婷仍然難掩心中的歡喜,她快樂地道︰「你去、你去,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可以自立自強的,沒問題!」少個人在耳邊碎碎念,真令人愉快。
左雲飛難掩心頭失望落寞的情緒,「原來我如此不受歡迎,人活到此真是一種悲哀。」
左婷婷此刻才管不了他的惺惺作態。
「你去呀,人要學著自立才會長大,多些磨練也是好的,對你有幫助。」
左雲飛此時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訴不得。要學獨立,該長大的人是她才對吧?該受點磨練的人也是她才對吧!婷婷是不是攬錯對象了?
他的滿月復惆悵,終究不敵左婷婷的歡笑鼓舞。由此可知,她多麼渴望自由的氣息。
想到此,他的心也不禁沉重起來。
左婷婷中午用完餐準備回辦公室,心里仍記掛著即將赴大陸的左雲飛。
說真的,雖然她才是長輩,是雲飛的姑姑,但始終是雲飛在照顧她。小學時每天牽她上學,又每天帶她放學,連她考試都要雲飛為她考前大沖刺。
包重要的是,雖然雲飛始終是老頭兒們的同志,但在她離家出走這段時間,他不但替她找到工作,也替她找到合適的住處,更是她7-EKEVE全年無休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