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低下頭,不敢去看辛鴻雁的神情。
「對不起,我想我是有些反應過度了。你們……你和未烯這幾天在一起的頻率太高了,讓我有一種被遺棄。被冷落的感覺……我……」
他抹抹臉,想抹去自己那種不平衡的心理感受。
坦白說,他是真的嫉妒未矚,嫉妒未除她輕易的就打入了辛家人的心中,成了大家重視的一員。但是這種嫉妒的心情卻又讓他覺得心中很歉疚。
「末烯是你的姊姊,我們對未烯是愛屋及烏;因為我們愛你,所以才喜歡未烯,這個解釋你接受嗎?」
辛鴻雁的神情此刻著來相當平靜,平靜到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辛于飛只能點頭。
「其實……你們能接受未烯真的讓我很高興。她是唯一和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該去嫉妒她,但我好怕……媽好疼她,現在連你也成天和她在一起……」
「所以你怕失寵?鴻雁挑起眉看他,看得他心虛。
「別用這個字眼啦!」他不禁要低聲哀求。
失寵!好可怕的詞句,辛于飛覺得自己像深宮的怨妃。
「以前我一直是大家最疼的人,現在突然大家都只注意未烯,讓我很不適應而已。」
他覺得很尷尬。
和自己的雙胞胎吃醋,他到底是怎麼了?心胸怎麼會如此狹窄呢?
「你還是家里最受疼愛的小兒子啊!」
辛鴻雁說得很平靜,心里卻暗潮洶涌。
他從來也沒想過,于飛是這麼地脆弱而缺乏安全感,光從未烯這件事就讓他感受到這麼大的不安。
而另一方面,他這也才回想起這陣子真是和未烯形影不離至此,連于飛都要吃醋了?
他雖然很喜歡未烯,喜歡事事有未烯相伴,但想到子飛都會這樣想,那爸爸、媽媽又該怎麼想?
他自己對未烯又要作何想法?
他的心思又有些慌了起來。
「我真的還是你們大家倍受疼愛的小兒子嗎?」
辛鴻雁的臉色雖然一直維持不變,但和他一起長大,辛于飛由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極細微的心思變化。
他很小心的再問了一次︰
「你和未烯要去日本?那我呢?又不帶我去了?那是我姊姊耶!」
一連串的指責令辛鴻雁想揍他。
還說他們是同一國的。
辛鴻雁也真的又小揍了他一下。
「呆頭。你姊姊今後都要和你住一起,難道不用回日本把家當收拾、收拾,把一些雜事處理完全?你想跟就一起去吧!多個人拿行李也不錯。」
辛于飛一听——提行李,他才不要。
「那你們兩個去就好了,可以忘記我的存在,記得早去早回。」
看到辛于飛狗腿的笑語,辛鴻雁這才梢稍放心。
他早知道于飛絕不想去當搬運工的,他只是不要他覺得自己受冷落。
這對于飛或未烯而言都不好。
窗外的雪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落著,冬天的天色暗得相當早。
原本是很幽靜典雅的庭園造景,在這一場大雪的妝點下,像一個神秘的雪女,令人捉模不定。
雪愈下愈大,幾乎完全看不見理在深雪下的種種景象。
丁未烯坐在房內,賞雪。
下午才住進這間清幽的古老旅館,不一會兒居然下起雪來,她的心思因為這場雪而縹緲了起來。
「未烯。」
辛鴻雁注意到她已經注視著這場雪一個多小時,就那麼怔怔然的凝望著,好像天地間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而她已然被這雪景世界所遺忘了似的。
「我如果沒有出聲喊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就這樣被這場雪給吸走。」
端了杯熱茶給她,辛鴻雁故意不經意的取笑她。
她唱了口熱茶,眼中似乎想起了眾多的回憶而顯得迷深。
吸了吸鼻子,這麼干燥的冷空氣,她還是有些不相信她現在回到了日本——她從小長大的國家。
曾經是那麼熟悉的地方,此刻卻顯得那麼的陌生。
或許是住在這間頗富盛名的溫泉旅館的緣故吧!她覺得自己很像一個游客,反而不像是個歸人。
「這場雪下得很美,是不是?」她輕聲地問。
「很美!?」
辛鴻雁很質疑的望著落地窗外的落雪。
「天黑黑的,雪白白的,看不出美在哪里。」這是他的心里感受,他據實以答。
他們中午到日本東京,立刻搭新干線北上,在這個東北的溫泉小鄉鎮住下,隔幾日才要回東京去辦事。
東北地方極寒的天候,結冰的路面,村人老婦軟軟的斯斯調口音,這真的是一個很典型的日本小鎮。
辛鴻雁完全想不透未烯為什麼要帶他來這里,這麼荒僻的小地方,連吃碗拉面都得坐在炕上的小地方。要不是未烯堅持要來,他絕對不會出于自願的來到這個寺廟還拜狐仙的小鎮。
「鴻雁。」
丁未烯突然的轉頭看他,眼神出奇的晶亮。「我們到外面走走吧廣
「現在!?」他不敢相信的轉頭看窗外。
「是啊!現在到外面走走,才下午五點而且。」
五點而已!?虧她說得出口,他真不敢相信這話出自平常很安靜的未烯日中。
「現在外面天黑得像半夜十二點。」他想以此推托他的不願。
「走嘛!」她不依地拉起不想出門的辛鴻雁。「走嘛。走嘛!」
「真的要出去?不會吧!」抬頭看難得堅持的小女人,
他心中有千萬個不相信。
在這種下大雪的夜里?她是不是瘋了?
不過了未烯從飛機降落那時候起就是這樣。有時候多愁善感,有時候又像個小女孩般隨興,使得辛鴻雁一頭露水。
「在下雪的天氣里散步,感覺很不同喲!」
靶覺不同是一定的!鴻雁心中叫苦。零下五度,又是大雪紛飛的天氣,不會有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雪中散步的,這種感覺一定會很不同的。
想是這樣想,但一觸到了未烯充滿熱切期待的表情,他真的很不忍心令她失望,無奈的,他乖乖的起身圍上圍巾,套上輕暖的大衣,出門陪小姐賞雪。
賞雪!
唉!
不知道是第N百次了?他在心中嘆氣。
在結冰的路面上行走,他不但要小心自己的腳步,也要注意了未烯的腳步,兩個人小小心心的走著,鴻雁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就叫「如履兩冰」,要隨時小心跌倒。
「小心。」
他再一次的抓緊了未烯,她又差點兒跌倒了。
雖然撐著傘,但紛墜的雪花還是不客氣的粘在他們的大衣上,像一片白雪的裝飾。
挽著他的手,丁未烯輕輕笑了出來。
他有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好笑?」
「可以一起和你這樣走著,真好!」淡淡的話語中似乎有一些感傷。
「怎麼突然多愁善感了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未烯雖然並不活潑,但在沉靜中卻有一種沉穩而堅強的氣質,突然的多愁善感讓她顯得楚楚可憐。
她突然笑了。
笑望著他的眼神中,仿佛有許多的心事糾結。
辛鴻雁牢牢的握緊她的小手。
哇!好冷的小手啊!
他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中溫暖她。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走在這條街道上,也是在這種天氣里。那天,下著大雪,我自己一個人這樣走著,那年我才念小學。」
他沒有答腔,卻感受到她話語中不尋常的緊張。
「那年的冬季教學來參觀這個小鎮里桃山時代的遺跡,我們就住在同一個溫泉旅館中。剛到的那天傍晚,我就接到我媽媽告訴我他們要離婚的電話。那時候,我就自己一個人撐只傘在這種天氣里走著,走著。那天的雪下得更大,大到我希望自己可以被大雪埋沒,不要回去。」
「我那時候就知道,爸爸和媽媽常吵架,雖然他們很少在我面前吵,但我知道。所以他們那時候離婚,我一點兒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