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愣愣的站在那里像銅像般的嚴浩恭,連額上被石塊丟中而流出血也不知道要擦。
他的心,此時此刻被一種無言的惆悵裝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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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浩恭的額上擦了藥也貼上繃帶。
斜躺在沙發上,他不斷回想剛剛那一幕……
究競爭吵是如何引發出來的?最後竟以丟擲石塊做結束。作為一對前夫妻、一對故友,這種相見的收場是不是頗令人難堪?
唉!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打他自國外回來後,已經不曉得經歷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就屬今夜最惆悵。
突然間,向來不抽煙的他竟有了籍抽煙來麻痹自己的沖動。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相逢何必曾相識,是不是?
如果他和平平沒有那段失敗的婚姻,也許他們今天不會有這麼多的歧見存在。很明顯的,平平早就把他當成仇人看待了。
看她躲他的樣子,還有她的眼淚……他除了嘆息仍是嘆息。
以前的平平愛笑、愛玩,永遠是活潑樂觀的;第一次見到她愁苦的面容是在嫁給他之後,第二次見她哭是在剛剛,也是在見到他之後。
他還以為,平平是個天生和淚水絕緣的人呢!
他開始對自己起了懷疑,懷疑自己這樣死心眼的回來想和她再續前緣,究竟是智或不智。
他最不願意做的事便是惹她哭泣、傷心,結果他才見到她就發現自己令她又傷心又哭泣。
原來平平真的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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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台的音樂溫柔地流瀉出來,羅若平無力而頹廢的倒臥在沙發中。
她將腦袋放空,什麼也不去想。實際上是心思太過紛亂,亂到理不出頭緒來,所以只好讓大小腦放假。
一曲結束,電台換了另一首曲子,羅若平听著听著眼淚便掉下來。
這首曲子……曾經是她和嚴浩恭最喜歡的曲子,是一位希臘藉的電影導演用在電影中的一段配樂。多年之後,電影、劇情已不復記憶,只有音樂旋律依舊在腦海中。
她立刻找出那張電影原聲帶,反覆聆听。
不知究竟為何的情緒,讓她再見到嚴浩恭時,她竟深深對這首曲子懷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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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樂聲緩緩飄入嚴浩恭的耳里。
他僵了一下,迅速找出一張CD放入音響中。
呼!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棒壁的平平放的音樂是「佛羅倫斯的回憶」,她一貫大聲的放大音樂,他也大聲的回應她。
很湊巧的曲名,一種回憶的心情,正好符合他今夜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憶過往時光的情緒,而且還是這首他和平平兩個人都喜歡的曲子。
佛羅倫斯的回憶!
他的心情又開始有些雀躍興奮了。
也許,平平並不是那麼討厭他,他還是有希望的。
然而,這邊的羅若平心情指數和隔壁可是正好相反。
嚴浩恭很出High,她可是罵死了!
「討厭,」學人家放音樂。「我放什麼就學人家放什麼。」
羅若平一臉嫌棄且惡心的瞪著隔壁家的燈光。隔著院子正大的看著嚴浩恭的身影在燈光下移動。
她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把無明火。哼!學人家,討厭。
她猛地把音響一關,然後生氣的上床睡覺!
而嚴浩恭在听見隔壁家房子突然陷入一片靜默與黑暗時就猜到,平平八成又不知在生什麼氣了!
最有可能是氣他回應她的樂聲。可是——贊同彼此共同的回憶,他錯了嗎?
他也不知道!
第七章
辦公室的午休時間照例會有八卦聚會出現。
羅若平依然如往常般不當一回事的埋首看報,以免自己不小心被流彈射中,成為全公司八卦新聞的女主角。通常愈沉默、愈置身事外愈安全。
但現在已經講到沒人可講,連李經理都不甘寂寞的出來參一腳。「你們都不知道,我同學……上次來過,長得很好看,條件很好的那一個……」
說的不就是嚴浩恭嗎?
羅若平的頭雖是埋進報紙里,但耳朵正盡責地認真豎著。
說是不想听,不過對象是嚴浩恭……好吧!勉強听一听好了。
「……我就常勸他,男人要想得開。像他,多有身價的一片韓國草,他以前那個女友不過是路邊的圓仔花,根本就……」
圓仔花?他說她是圓仔花?
憑什麼她就是鄙俗的圓仔花,而他就是身價不凡的韓國草?
羅若平臉皺得兩道橫眉連在一起,差點沒有把報紙給捏破!
「他說他女朋友是圓仔花?」
突如其來的冷峻聲音像職業殺手般,駭得李日新頓時中止精彩八卦,抬頭望著她。哇!好一陣鐵青的臉色!他突然感到一陣害怕的胡亂點頭。
羅若平看了更為光火。
「若平,你認識他以前的女朋友?」否則何必那麼生氣,氣得像要殺人。
她冷冷的瞟了李日新一眼,令他立刻住嘴。
「電話。」她向李日新伸出手。
「誰的電話?」沒頭沒腦的,讓他一頭霧水,不明白她是要準的電話。
「當然是嚴浩恭的。」此刻,她的心頭有好幾把火在燒,燒得讓她所向無敵。李日新戰戰兢兢的說出電話號碼,心中不斷地為嚴浩恭祈禱;他不是故意出賣嚴浩恭,只是懾于她太有魄力的眼神,生怕若不交出電話,第一個倒霉遭殃的會是他自己。
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羅若平一通電話直搗嚴浩恭的辦公室,在眾多八卦目光的深切關心下,她忘了此舉止正好成為下一個八卦時間的重要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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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良心的阿恭,你說誰是圓仔花?」
沒有報上任何稱謂,也沒有任何暗示,劈頭便是一句好罵,讓另一頭的嚴浩恭除了認出聲音主人是羅若平外,其余的則是一頭霧水。
(圓仔花?你打電話來問圓仔花?)
「對。你說你前任女朋友是圓仔花,而你自己則是韓國草,為什麼你就身價不凡,我就那麼卑微?」
羅若平蘊含怒氣的質問,讓嚴浩恭大約有些明白了。
(我本來就是韓國草,但你怎麼知道圓仔花指的就一定是你?)
嚴浩恭戲謔的反問令羅若平為之語塞。
是啊!人家只說是前任女友,又沒指名道姓,她如何能確定就一定是在說她?
只是……她還以為嚴浩恭從來也沒交過其他女朋友,就只有她一個,不是嗎?
(喂!不說話啦?若平,這麼多年怎麼你都沒變,依舊這麼沖動,做事不經大腦思考。)
「你這話什麼意思?」
忘了現在是午休時間,忘了周遭有一海票人中午沒事正豎耳熱心的關心同事,羅若平的表情逐漸陰霾,聲音也大了起來,像炎夏的的台風夜。
(哈哈!)他輕松的笑了開。(我的意思是,圓仔花這種路邊小花哪能和你比,你是溫室中嬌貴的郁金香。)
這句話稍稍平衡羅若平自認青春美麗的淑女心情,不過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馬上黑了臉。
(只不過,郁金香偶爾看看就好,我有空還是采采圓仔花來得自在;一次十幾朵真令人爽快。)
「你……你真下流!」她恨得差點咬斷牙齒。這個下流的家伙,竟然說這種話。「你說,你到底招惹了多少朵圓仔花?」
(嗯……)嚴浩恭故作思考地在電話那頭認真算著,(不多不少,十來個跑不掉吧!)這數字和顏面問題有極大關聯,說多了好像自己很濫情,說少了又怕自己丟臉,隨口一說唬唬人不為過吧!
「嚴浩恭,我就知道你是風流成性的浪子。一點兒也沒有婚姻道德觀念。」
婚姻道德觀念?李日新在一旁听得耳朵都直了。這兩個人的對話怎會扯上這種話題?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