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她的小提琴拉得再怎麼的對不起社會國家,他也不該拿她的牆出氣啊!把她清純的白牆給毀了,就等于是摧折了她心中的幻夢一樣罪不可赦。
她是真的想砍了那個惡鄰居,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令她不得不把這件事先暫且擱在一旁。
那就是——她上班要遲到了。
羅若平心中已不知咒罵嚴浩恭多少次,都是他昨晚莫名其妙的出現,害得她平靜如水的芳心頓時大亂,把他趕出去之後,她連拉琴的情緒都沒有便早早上床睡覺。
誰知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閉上雙眼,整個腦海中飄來蕩去的都是嚴浩恭的身影。以前的、現在的、微笑的、耍酷的、溫柔的、深情的……像魂魄似的時刻糾纏著她。睜開眼楮,相見的那一幕又好像放電影般不斷在眼前重復、跳躍,搞得她快神經衰弱。
好不容易入睡,睡夢中竟又全是嚴浩恭。就因如此才會害得她今天睡過頭,好不容易可以出門卻又被那片牆給驚呆了。
流年不利,流月不利,她直嘆今天不是她的日子,早知道過年時就該听老爸的話去寺里拜拜菩薩,請菩薩看在老爸出家當和尚的份上多保佑保佑她才是。
唉!都怪她一時懶惰,如今報應上身。她心中有無數的感嘆再感嘆,無奈又無奈!不過,她若再不去公司,不利可就要再加上一件,嚴重程度加三級都不止哩!
蹬蹬蹬!她踩著不甚優雅的高跟鞋認真上班去。
※※※
等到羅若平回到堪稱溫暖的小窩,早已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了。
走進深暗的室內,一陣的落寞涌上她的心頭。
她其實是最耐不住寂寞,又最討厭一個人獨處的。
然而環顧四周依舊只有她自己一個,她忍不住嘲笑自己;「活該!沒辦法,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做大人物,時勢造英雄。」現在她可是正在享受寂寞,品嘗寂寞,為自己將來要成為一個大人物做暖身的準備哩!
她無精打采的癱軟在沙發上,閉上雙眼。
自欺欺人!她根本不想當啥鬼蛋大人物,更討厭獨自一人,可有啥辦法?偏偏她就是只有獨自一個人。
還說自己在品嘗寂寞,享受寂寞哩!真是自欺欺人。
自憐自艾中。雙眼逐漸沉重,意識逐漸迷朦。
朦朧中,似乎有一雙厚實有力的臂膀抱著她進入房間,她一踫到床便開始進入夢境之中。
腦海中的最後一絲記憶是有人幫她蓋上被子,點亮床頭燈後退附贈一記晚安吻。
這一覺她睡得既安心又放心。
※※※
嚴浩恭就知道一定不能放她自己一個人。
當他再度由落地窗登堂入室之際,頭一眼就看見平平倒在按發上睡著,不禁又憐又惜。「依舊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抱著羅若平回房的途中,他責備著自己,氣自己丟下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老婆,害她瘦了這麼多;他真想敲昏自己的豬腦袋。
將羅若平安全送回臥房後,他才拎著一桶水準備將那片五顏六色的牆壁做修護清潔的工作。敦親睦鄰嘛?做這些事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何況對方還是平平!
他的平平,他的老婆。雖然名分上是已經離婚,但打心底他根本就拒絕去承認有離婚這檔子事。
盛怒之下所做的事,豈可當真?這一趟他既然回來,當務之急便是要讓平平回到他身邊,即使是用騙的、拐的,也要讓她再度成為他身分證上配偶欄的那一位。
想著想著,他不自覺的臉上掛滿微笑,刷牆的動作也更加的賣力順暢。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平平,他就立刻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
睡了一場甜美無比的覺,醒來本該神清氣爽,怎知羅若平竟一臉落寞發愣的呆坐在床上。
不思量,除非是鐵心腸;鐵心腸,也愁滴淚千行。
昨夜她分明是躺在沙發上睡的,何以今晨醒來竟在床上?
她歪著頭打量窗簾,初起的陽光照入室內,推散了些些寂寥氣息。她睡前最後的印象竟是嚴浩恭抱著她回房……不可能,不可能的!
羅若平用力甩著頭,想要把這令人心悸的驚異想法拋諸腦後。怎麼可能是他!?
炳!天方夜譚。除非她走進一千零一夜,才有可能是那家伙抱她回房;現下她既然仍在現實世界,那就絕對不可能是那家伙啦!
不經意的瞥一眼鬧鐘,她放松心情的享受這陽光充足的早晨,舒服的伸伸懶腰,才慢慢想著現在的時刻——
「啊——」一聲驚叫傳出。都八點四十分了,她還故作愜意狀享受早晨,太陽公公啊!你可要把我給害死了。
羅若平手忙腳亂的想在十分鐘內完成所有上班前要做的事,結果愈慌愈出錯。
連續幾次的遲到,李經理的臉色已是愈來愈難看,加上他好意要介紹她相親,她卻總是不領情……
唉,她幾乎可預見自己坎坷蒼涼的前景。
臨出門,她無力的望著凌亂得不能再亂的屋內,唉!好久沒有如此的光景了。她暗自祈禱童話故事中的小矮人能夠出來讓一切的凌亂恢復秩序。
雖然明知不可能,不過幻想嘛!做白日夢又不犯法。
※※※
「羅若平,你這個數字又錯了!」李日新氣急敗壞的將一份數據丟在羅若平桌上。
他氣極的瞪著她,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你是怎麼回事?連續二天遲到就算了。上班時間魂不守舍、心思飄渺得連走過你身邊的人都知道你不專心;現在你居然還將一個這麼簡單的數字弄錯,你到底在想什麼?」
羅若平看著他,就是不認錯。雖然明知錯的人是自己。「經理,我不明白你最近為何常找我麻煩?如果你真是因為我不答應你所安排的相親,所以籍機報復的話,你的度量也未免太小了。」
這一番話使得李日新氣得吹胡子瞪眼楮,差點說不出一句話來。
反了,反了!這小丫頭,分明是她不對,這說得好像是他小氣而挾怨報復一般。
不過看著氣得鼓鼓的小臉,李日新還是放軟了聲調︰「若平,不是經理要找你麻煩,你也明白每一個數字的重要性,一點小錯便差之千里,影響是很大的。你也知道經理向來是最器重你的……」
廢話!除了我還有準會這麼認真的為你做牛做馬的賣命?你能在總經理面前吃得開,還不全靠我!羅若平不平的在心中嘀嘀咕咕。
李日新愈說愈發現她心不在焉,同時一旁豎起耳朵看笑話的同事也愈來愈多,他真的覺得很勞累。
他搔搔頭,「若平,中午一起吃個飯吧,算是經理為剛才罵了你做補償。」
羅若平眯起眼楮質疑李日新的誠懇。
他攤開雙手,十分無辜地道︰「別這樣看我,賞個臉吧。」
「經理,你該不會是乘機想拐我去相親吧?」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你怎麼這樣說我?我像這種人嗎?」李日新覺得有些難堪,「我可是真誠的想請你吃飯的。」
「你當然像這種人啦!」羅若平答得理所當然,絲毫不羞愧。
雖然這件事分明是她不對,不過無論如何她都算是一個好部屬,若為了這麼點點小事便趕跑她,那真是太不劃算了。一頓飯若能換回一些情誼,值得啦!
羅若平眯著眼楮,審視似的對李日新左看右看,才像開恩似的允諾了聲;「好吧!」
李日新實在是哭笑不得。他想不透當初自己是為了什麼,居然想將羅若平介紹給嚴浩恭。這二人若見了面,只怕到頭來是自己兩面不是人,兩邊都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