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咱們的什麼人,救她月兌離險境就得偷笑了,難不成還要咱們養她一輩子啊?」川馨語不驚人死不硬是說出隨時有可能會被人一氣之下痛下殺手的話。
丙然,此刻的問秋眯起眼,流露出邪惡的壓迫感,一只手已經有些失去克制能力地伸向川馨那線條優美的脖子。
「我有沒有听錯啊?」語氣中已有咬牙切齒的成分存在了。
川馨干笑幾聲。
「一定是你听錯了,我川馨是這麼善良可愛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流落街頭呢?」為了小命安危著想,她還是識相點好。稍微遠離那只「魔手」,她走到老爹身邊。安分沒多久,她馬上又故態復萌地朝他叫著︰「你可別太過分哦,敢恐嚇我?我有婆婆和老爹,當心他們打得你滿地找牙!」
這個女人!見婆婆沒插手的意願,他也實在無需對她太過客氣,才要將她由乞丐老伯身邊抓過來,不料她竟然手往自個兒老爹的臉上用力一扯,那張臉,居然就這樣掉了下來!
問秋瞪直眼,宛如花嬌的臉蛋立刻迅速扭曲,眼球往上吊,只留下眼白部分讓人窺見。那張臉皮居然就掉到他身上……惡心成分更加速他打算昏厥的決心。
婆婆努力支撐住他往下滑的身軀,顯得有些吃力,她大聲喊著︰
「小伙子,你敢昏,你定會後悔的!」
沖著婆婆這句話,問秋馬上站直了,想瞧瞧什麼是讓他後悔的原因。一見到臉皮,忍不住一陣干嘔。
「拿走啦!」
川馨拿起臉皮往窗外扔去,隨即拍拍他的背。
「男人耶,居然見個臉皮就嘔吐!」
「誰教你這麼惡心啊,居然扯下自個兒阿爹的臉皮——」他叫。
忽地,他怔怔望著川馨那張笑得皮皮的美顏,心中衡量到底該不該回頭瞧瞧被扯下臉皮的乞丐老伯。天啊,難道婆婆所謂不看會後悔就是指……沒有臉皮的乞丐老伯?呃,這家人怎麼這樣稀奇古怪啊!
溫暖的觸覺在臉頰呈現,問秋眨眨眼,怔怔地轉移眼珠子,看到了一張日夜所思的臉孔。
驚駭地張大口,口才向來出色的他口吃了︰「啊……你……你是……瑞雪!」
第八章
不是沒勾勒過與瑞雪重逢的情況,只是……他從未想過是這種情況。也實在不該是這種情況!
男女主角各據一方,中間則各佇立著一堆閑人。
從沒仔細評審過師父的婆婆和川馨以十分霸道的姿態佔領住師父的視線,一人一句地詢問有關他和瑞雪之間的一點一滴,包括為何逼她離開四季織的內幕、心情轉折等。
至于他這邊呢——
十分哀怨加一點點呆滯地看著那個大嘴巴少婦——凌】筳】謹,以自問自答的方式緊黏住瑞雪,不給瑞雪任何與他有寒暄關懷的機會,只在她嘴巴偶爾停歇下的空檔讓瑞雪點頭或搖頭來表達意見。怪了,又看不懂瑞雪的手語,還急著跟他搶與瑞雪說話的機會,真有夠過分的!
而風哥也真是的,居然用什麼「你以前就跟雪兒談過話了,把機會讓給小】筳】吧」的爛理由,硬是將他由瑞雪身邊驅逐,真夠重色輕友的!
閑著發慌,他便晃呀晃,晃到竹屋外的葵花園。
晚風漸起,春季的夜間仍有些料峭,眼珠子轉呀轉,立刻把身後的藥籃拿到身前,快速地采擷葵花。就在他采得不亦樂乎的同時,一票人魚貫地由竹屋里出來。
揚起眉一看,里頭居然還有那個大嘴巴少婦呢!是誰本領高超到有辦法令她暫時不說話,心甘情願地走出來啊」他問秋肯定長跪膜拜一番,以示欽佩。
「怎麼啦?」
冷逐風笑著回答︰「也該讓那小兩口好好說話了。」
這麼說,是風哥讓這群聒噪的女人安靜的嘍。
「這麼听話?」眼角瞄了那名轉移陣地又馬上找到目標,正在研究葵花的少婦。
而少馨和婆婆在一旁竊竊私語。
冷逐風笑得更加燦爛,以較含蓄的方式道︰
「她是比較活潑,但她知道輕重的。」
是嗎?眼神示意。
「現在,她不就安靜了?」
「暫時。」問秋中肯地道。
只希望這分安靜能延續到師父他們談完話。
???
懊如何開口?在分離了五個月之後。
原以為今生無再會之緣,豈料上天仍將他們的命運兜在一塊兒。
然而,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而她也改變了,容貌依舊美麗,依舊我見猶憐,但那分軟弱的韻味似乎變得強韌,眼底不再只盛裝著畏怯自慚,而多了一份堅強。
但他只是一個拄著拐杖,逐漸步入死亡的病人啊……
愛她的心依舊,可她呢?
「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生疏的感覺在心底蔓延。盡避再思念她千萬遍,仍阻隔不了時間加諸在彼此身上的陌生感,空白的日子組構了一堆問號。
輕輕點個頭,瑞雪眼光由他手中的拐仗移往他的右腿。
「問秋說,你身體不舒服,你生了什麼病?」記憶中,他右月復似乎不時容易疼痛,但那時他的行動尚稱靈活,為何在短短五個月內,便必須拄拐仗了。
「是毒。這毒潛伏在我體內已經有數年之久,我鑽研藥草就是為解開這毒,可惜學藝不精,我無法解,于是毒素漸漸擴散,首當其沖的便是右腿……」他笑得淒冷。「它腐爛了。」
瞿鋈……走到他面前,美眸注視著腿,但始終沒出手撥開褲管。
「婆婆平日就有在制毒,所以……應該能替你解。」她以為自己夠堅強,但在听見他命不久矣,仍然忍不住濕了眼眶。「為什麼?當初不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可以照顧你啊。」而不是在分開數月後,就要接受即將天人永隔的噩耗。
他凝視著她,圓潤的臉龐盛著淒楚,不若以往瘦削的身子,仿佛透露出仍愛他的訊息。是嗎?她還是在乎他?仍對他當初的絕情耿耿于懷?
「你……願意再回到我身邊嗎?」只要她肯,他會將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殃及彼此的事情全盤托出,讓她明白當初的絕情是迫不得已。
眼中的他沉浸在水波中,顯得模糊又遙遠,宛如初來竹屋時午夜夢回時分的他。
當時被農出四季織的她在山腳下踫到烏干達山的山賊,萬念俱灰的她曾經想讓山賊一刀解決,不願苟活在人世間。于是在臉頰被劃上一刀時,她沒有臨死的恐懼,反而只有更多解月兌的意念蓬勃躍現腦海;不料那時婆婆和川馨出現了,擊退山賊後便帶她回竹屋。喬裝成川馨的乞丐老爹是婆婆的主意,體貼地不讓她留在竹屋里胡思亂想。
如今臉頰的刀疤因婆婆勤于敷藥的功勞下已化為淡淡的粉色,不仔細瞧根本瞧不出,而脖子上的絹巾也在婆婆苦口婆心的勸導下撤除。可心底的傷疤卻遲遲未結痂,就連此刻見了他,仍然隱隱作痛……
「回去,然後同再于某日你再度生厭時,驅我離去?」
「不!」瞿鋈有些激動地站起來,手掌緊緊握住閉杖。「記得嗎?我曾同你說過,我收容你有我的用處。」
瑞雪點頭。
「因為……」心中無比掙扎,在說出就面臨必須有可能再次失去的可能下,他根本說不出來。「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人,或許與你和你娘黎鳳儀相遇實屬恰巧,但無法否認,我早就尋你們多年了。」他注意著她的反應。
無法不驚訝,因為他居然知道娘親的閨名,而且……還尋她們多年?垂下眼靜待下文。她明了,接下來一定有更震撼的事情要由他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