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女人很不受教耶!」問秋都快氣炸了,偏偏礙于她是女兒身,動不得。
倏地抬起頭,她受唇地低叫︰
「什麼不受教!沒人可以命令本姑娘!」初見時的傲慢浮現,她瞪著他。
「當真不要?」他逼近她。
心跳在狂躍,臉龐散發出足以沸騰的熱氣,川馨盯住他紅潤的嘴唇,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你……你逼我也沒用!本姑娘要走了,不理你了……」
「誰準你走的!」
下意識地用力一拉,毫無防備的川馨差點撞上問秋直挺挺的挺鼻,幸虧他閃得快,不過就在閃身的一剎那,川馨絆到小石子,眼看就要往乞丐老伯倒去——
接著黑色斗篷的乞丐老伯看起來瘦骨嶙峋,遭她一壓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于是問秋閃躲之際輕輕扶她腰際一把,她就順勢摔進問秋懷里。
「嗯,好香!」問秋睜大眼。
川馨急急推開他,退了幾步,玉手按住胸口,重重地喘著氣。
「你真的好香喔,我不是隨口胡謅的。」
「你……你走開啦!」老爹站在他後頭,她卻沒勇氣再靠近他半步。
「女人,我幫你一次忙耶,要不是我,你早就跌個狗吃屎了。」居然還命令他走開,真是不懂感恩圖報。
「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不也佔了我便宜?」川馨不服氣地吼回去︰「原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卻趁人之危,卑鄙!」
問秋瞪著她,覺得自己被侮辱得很無辜,正要回嘴申冤時,無意間瞥見蹲在他們側方的一位少婦,正用一種興致勃勃的表情觀賞。
他叉起腰,用「你到底在干什麼」的表情斜睨她。
凌】筳】謹吃吃笑了下。
「別理我,繼續說你們的。」
「你蹲在這兒做啥?」
她用一種超級無辜的臉孔回視他,可憐兮兮地道︰
「你知道嗎?你已經在這兒跟她愛恨糾葛了近半個時辰了耶,我們都等累了,所以回來瞧瞧到底是什麼事耽擱了。」
是嗎?可是他卻覺得她是一副看戲的架勢。
「問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冷逐風明白自個兒妻子那種愛湊熱鬧的習性,盡避她會編說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但是呢,唉,笨蛋才會信她的理由,所以只得由他出面了。
「風哥,是些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不打緊的。」注意力調回那位川馨姑娘的身上。
「看我做什麼?」川馨朝乞丐老爹示意要他過去她身邊。「我不會虧待自己老爹的。」說著,就要走了。
手一伸,拉住她衣領。
「我說過,除非你將銀兩還給老伯,否則不準你走!」
「你很奇怪耶,不管銀兩在誰身上,不都是老爹的,你何必斤斤計較呢?」她用力地將身子左搖右晃,就是甩不開沾在衣領上的那只魔爪。
「所以,銀兩在老伯身上,不也一樣嗎?」
川馨掀眉瞪眼,氣忿地大叫︰
「你……你別得寸進尺啊!」她看向面無表情的瞿鋈,急喊︰「瞿鋈,你也管管你徒弟嘛,你就這樣任由他在街上撒野嗎?」
問秋一怔!她認得師父?
瞿鋈也明顯地感到迷惑,不明白這少女為何認得他。
他走上前。「姑娘,問秋他一向循規蹈矩,不會隨便欺人,你定有處令他不予苟同的地方,他才會無禮地在大街上用武。」擺明了,要她自己處理。
她咬牙,狠狠瞪問秋一眼,沉默了會兒,妙眸轉了圈,突地反手欲擊他;問秋一驚,微弓身子躲過掌勁,甫松開衣領的手順勢又纏上她,只不過這回是她的柔荑。
「男女授受不親啊!」她大喊。
一抹青綠閃過眼前,一位衣衫襤褸的婆婆站定,輕輕觸模問秋手腕,問秋立即感到刺痛,一聲低叫而縮回手。
「婆婆!」川馨跑到她身旁,紅了眼眶。從未這般給人欺侮過,真教她委屈透了。
「小伙子,在大街上欺負一個姑娘家,未免過火了點吧?」老婆婆的聲音低啞,神態委靡,像一個弱不禁風的老太婆,但她的眼神卻奕奕有神地令人感到詫異。
「呃……老婆婆您,別誤會,我只是要她別搶了人家乞丐老伯的銀兩罷了。」
「我孫女怎麼會做出搶乞丐銀兩這麼喪德的事兒呢?別胡說了!」婆婆手中破碗里有幾個碎銀,全倒入川馨手掌中。「咱們家的一日所得全是川馨負責收籠的啊,兒子,你沒收獲嗎?」婆婆朝乞丐老伯道。
問秋呆住了!乞丐老伯居然真的是川馨的父親,而且……他們還是家族事業呢。
老伯搖頭,抬頭看看問秋,唇角不由地往上揚。他有一副形同鬼魅的容貌,這小子卻沒任何畏懼,除了剛開始的好奇以外,他待他若平常人一般,施舍他也只因他是乞丐。
「老爹,別嚇人了,咱們回去了。」將帽緣往下拉,覆住老爹的鼻頭,川馨一臉驕縱地瞄問秋一眼,笑里有戰勝的意味。
臨走前,老婆婆看眼瞿鋈,因他眉間的烏氣蹙緊了灰眉。
「年輕人,你的病不易治啊。」撂下這話,三人相扶持走了。
眾人面面相覷,凌】筳】謹驚訝地低喊︰
「老婆婆……怎麼會知道?」
「婆婆絕不是普通人。」余悸尚存,問秋沒忘記由婆婆手指傳到他手腕來的那陣刺痛,那痛真會令人忘了今夕是何夕。
「那少女曾使鏢針欲傷害問秋。」瞿鋈從懷中取出一枝鏢針,鏢尾綴著一朵布織的葵花。「黃葵鏢針在江湖上已經消失近十五年的時間,為何會在一名少女手中重現?值得探究!再加上那位婆婆的身手不凡……」
「你的意思是,那位婆婆可能是二十年前名震一時的毒質葵女?」冷逐風沉吟道。
毒質葵女崛起及消失都神秘地教人模不著頭緒,只知道她是江湖中使毒會倆首屈一指的高手,沒人能望其項背,于是乎,她在江湖上著實也叱 風雲好一陣子。其醞毒方式與苗疆地方運用毒物煉制出的陰涼毒藥有別,她是專用奇珍異草及一些普遍可見的生物相互交雜冶,毒性由淺入深皆有,而解藥只有她一人才有。這樣一位退隱江湖的高手跑到市集中充當乞丐,其動機實在教人感到難以理解。
「有可能,我也不大確定。」如果老婆婆便是毒質葵女,那麼他峰上的毒素是否有解開的一日?
「那我們快去追他們啊,師父!」問秋叫著,一旦師父身體康復,瑞雪也就有回來四季織的一天了。
「你去啊,你去啊!」凌】筳】謹催促著他。
「好!你們在住宿的那間客棧等我,我馬上回來!」飛也似的,他立即消失在街道的彼端。
「瞿鋈,咱們就等看看吧。」
瞿鋈蒼白的臉孔沒一絲起伏,沉默一會兒,冷硬的唇緩緩吐出話來︰
「不管婆婆是不是葵女,我一定要找到雪兒。」
???
「這是什麼地方啊?」
尾隨他們離開了城鎮,繞過一條迂回曲折的清溪,最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竹屋。
竹屋四周種著滿滿有半人高的葵花,僅留一道石子路,花朵居然比他手掌還要大;問秋看得眼花繚亂,大感不可思議。
葵花春夏種植,秋後收割,可提供許多商業的用途,就連染料也可用葵花煉制,只因葵花鮮少有人在種植,故以葵花為染料做出的布料通常價碼都居高不下,只有定康之家才有本事購買。可是他從不知道居然有一處種植這麼多的葵花,而且在不屬于它的委節還能開得這麼茂盛繁榮,金黃色的花瓣在陽光照耀下顯得刺眼又亮麗,尤其有種葵花的小戶人家通常都會和四季織有生意上的往來,攢取些小錢以供生活所需,但這家人居然放任著這麼一大片葵花園不理,情願到街上乞討,實在令人莫明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