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知道了,我們不會再出聲的。」沈靜趕在沈翎發 前唯唯諾諾的應著,大抵這些惡僕就是想逞逞威風過過癮,惹他們干什麼呢?無端降低自己的格調。沈靜無聲的勸告沈翎。
「別節外生枝了,這對子有趣得緊,你想不想听听我怎麼對?」沈靜小聲的說道。
「既然對出來了,我們還等什麼?我這就去揭了她的題目。」
「等一下,你看大家對那嚴公子畏懼的樣子,若是我現在答題,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如,我們等他先答了再說。」
沈翎不屑的看向正搖頭晃腦故作姿態的嚴大公子,嗤笑道,「他若是答得出來,才有鬼呢!也不過才想了一個『大」字對『小」字,他那些狗仗人勢的惡奴居然可以就歡聲雷動起來,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所以,我們等。」
「等什麼?都說他不可能對得出來了。」沈翎不解的問。
「當然是等著看笑話了。這可比吵贏架更大快人心耶!你下想看?」沈靜眨眨眼道。
「當然想,好,我們等。」
***
這一等,足足讓她們等了三炷香的時間。
就見那嚴大公子時而苦思,時而搖頭晃腦的做足了姿態,他的那些惡僕則稱職的在嚴大公子想出一字半句時,無論好壞一律大聲吆暍的鼓掌叫好。
「回去了吧!嚴大公子來了,今晚大伙兒是沒望了。」沈靜耳尖的听見身後的一個男人這麼說。
「不一定吧!我看那嚴大公子的模樣,不像是能答得出題的樣子。」另一個人如是說。
「老兄,我看你面生得很,想必是新來的吧!你知不知道這嚴大公子是誰?告訴你說,這嚴大公子可是現任大學士兼朝政長嚴嵩嚴大人的公子,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前一個男人壓著嗓門低聲說。
「是他?」明顯換上了畏縮戒慎的語調,卻仍是不肯死心,「可是,不是說楚楚姑娘向來是不賣這一套的嗎?不管是什麼王孫顯貴,給再多的錢,只要答不了題,她姑娘一概閉門不見。不見得她就會怕了這嚴大公子吧?」
「老兄,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為今兒個為什麼會突然出起對子來?這對句嘛!誰對不出來?只要嚴大公子對出句來,就不算是壞了楚楚姑娘的規矩,盈袖樓也不至于得罪這位貴客了。」另一個聲音插進來道。
「既然人人都對得了,也不見得嚴大公于就勝得了呀?」
「老兄,這還用你說,在場眾人,隨便一指,都能對得此他好,可是,誰敢對?你老兄要是不服氣,夠不夠膽去試試?」另一個聲音加入。
「不,不,不,小弟自認才疏學淺,對不了這麼深的句子。」
「這不結了?所有的人就只有嚴大公子答題,今晚盈袖樓的矯客自然就是他了。」
眾人下由一陣懊惱,「原以為今晚得見佳人有望了,沒想到還是只有空歡喜一場。」
「就不知沈大公子今晚來是不來了?」忽然有人這麼說。
「對哦!若是沈大公子來了,可就有好戲看了。」
「唉,要說這沈大公子,你們听說了吧!听說,他打算繼沈老爺之後,打破沈家家規,迎娶楚楚姑娘進沈家門,現在就等楚楚姑娘點頭而已了。」
「對,我也听說了。這楚楚姑娘賣藝不賣身,大伙兒是全知道的,只可惜,即便先前真是完壁,過了今晚,也只能是個破瓦了。可惜啊!可惜!未過門,就先送頂綠帽子,這沈大公子知道了,不知道會做何感想?」酸溜溜的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
眾人一听,不約而同高高低低笑了出聲,惹來嚴大公子惡僕的怒視,「笑什麼?」
眾人立刻噤聲,正巧嚴大公子又想出一個字來,惡奴忙著要喝釆,這才放過他們,怒瞪一眼了事。
眾人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瞧見一個長相俊秀的公子正對他們怒目以對。
「這位公子,不知有何賜教?」說話的正是剛才那位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溜溜公子。
「你把剛剛的話說清楚,為什麼今晚過後,楚楚姑娘會讓沈大公子綠帽罩頂?」
〔這還用說嗎?在場的哪位下明白,只要是嚴大公子看上眼的姑娘,沒有一個躲得過的。良家婦女尚且如此,何況區區青樓女子?什麼賣藝不賣身,在嚴大公子眼里,全不會當回事的。現在他大公子肯在這浪費時間,是因為楚楚姑娘的文采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能答了題被迎進去,等於是間接肯定了那人的才學,嚴大公子一向自認才高八斗,自然不會公然的強行聞進盈袖樓去。至於這進了門,要怎樣可就由他了,他可不會去顧忌什麼的,要強就要強,他難道還會怕楚楚姑娘給告進官府去嗎?各位說,是不是?」
「對,對,這公子說的有理,這迎春院的仙仙姑娘,歡喜樓的歡歡姑娘,百花樓的芙蓉姑娘……咱們京城里數得出來的紅牌姑娘,哪一位一開始不是賣藝不賣身的?結果呢?不一個個讓嚴大公子給破了身,身價大跌,只好接起客來了?〕
「要照這麼說起來,過了今晚,這往後……嘿!」語氣中的曖昧不言可喻。
眾人的氣氛因著這句話,忽爾興奮了起來,大夥兒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滿臉的意會婬笑。
「既然讓嚴大公子進盈袖樓對大伙兒有好處,不如咱們就做個順水人情,提供句子給嚴大公子做個參考,如何?〕
一片附和聲,差點沒氣壞沈翎,若不是沈靜一旁拉著,只怕她早沖過去大打出手了。
「下流!無恥!」沈翎罵著,氣氛熱絡的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得不亦樂乎,可沒人去注意她在叫些什麼?
「翎姊,理他們做什麼呢?」
「可是他們……」
「反正我們原也沒打算讓嚴大公于進去,不是嗎?還是你以為我贏不了這些人?」
「可是這些人……氣死人嘛!他們究竟把女人當什麼了?」沈翎氣極。
「這些人是來青樓尋歡作樂的,你能要求他們什麼?要他們尊敬他們花錢買來的女人?翎姊,他們對楚楚姑娘評價再高,也不會忘記她是用錢就可以買到的女人的。」沈靜持平的說。
「靜,難道他們這樣看輕女人,你一點也不會覺得生氣?」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同樣的,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你不能否認他們今天會這麼想,是因為有前例可循?之前那幾個姑娘如果不先那麼做,今天他們不會理所當然的這麼認為的。翎姊,先侮辱女人的,是女人自己。」
「但她們並不代表所有的女人。」沈翎不滿的反駁。
「但她們卻和楚楚姑娘一樣,是置身青樓的風塵女子。他們沒理由相信楚楚姑娘會有所不同的,不是嗎?就像你,你連楚楚姑娘的面都還沒見過,就這麼相信她,不也是因為十二姨娘給你的好感而影響到你的判斷嗎?」沈靜分析道。
「我……」沈翎反駁不了,一口氣卻是怎麼也咽不下去,氣呼呼的說,「我去敲鑼。」說著,即往掛在盈袖樓門前的銅鑼走去。
沈靜知她怒氣正熾,也不攔她,反正地看那嚴大公子有了那麼多臨時軍師,想必已有了佳句,此刻揭題正是時候。
不意,這沈翎的手才觸及鑼棒,還來不及敲,就讓人一把給搶走了手中的棒子,「臭小子,你想干什麼?」
「這銅鑼放在這里有什麼作用,我就想干什麼,這還用問嗎?」沈翎沒好氣的說。